周海洋的调查效率极高,二十四小时内,一份关于苏广源及其“广源进出口贸易公司”的初步报告就放在了林寒案头。报告不厚,但内容触目惊心。
“林组,”周海洋站在临时住所的书房里,指着报告上的关键点,“苏广源的公司,表面做进出口,实际早就是个空壳,主营业务萎缩严重。八年前,也就是金满堂记录里提到的那段时间前后,公司确实陷入困境,主要是几笔海外订单被骗,资金链濒临断裂。他当时急需开发区那块地,不是为了建物流仓库,而是想用土地权属去银行抵押贷款,缓解危机。”
林寒看着报告上苏广源公司当年的财务报表复印件,眉头紧锁:“金满堂帮他拿到了地。”
“对。”周海洋点头,“我们调取了当时规划调整的全部内部流程记录。表面上看,是市规划局根据‘经济发展需要’进行的正常微调,所有手续齐全。但结合王洪涛的证词和那份金满堂的笔记,可以确定,是金满堂通过时任规划局长施加了影响,违规操作。苏广源拿到地后,立刻抵押给银行,贷款两千万,其中一千二百万用于偿还紧急债务,剩下的维持公司运转。而作为回报……”
“回报是什么?”林寒声音低沉。
周海洋翻开报告另一页:“根据我们调取的苏广源公司及个人账户流水,在拿到贷款后三个月内,有一笔三百万的资金,分五次,通过不同的皮包公司账户,转入了一个境外账户。这个境外账户,经技术组比对,与金满堂‘老陈’数据库里一条次要洗钱通道的中间账户重合。时间、金额、流向,都能对应上。基本可以认定,这是苏广源向金满堂支付的‘好处费’。”
三百万元。一笔清晰的权钱交易。苏广源用这笔钱,换来了救命的地皮和贷款,而金满堂,则得到了一笔现金,并且埋下了一颗或许将来能用来影响林寒的“棋子”。
“苏悦知情吗?”林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周海洋摇头:“从目前的资金流水和通讯记录看,没有直接证据显示苏悦参与或知情。她当时已经回国,在省城一家外资企业工作,有自己的收入和账户,与父亲公司的财务往来很少,仅限于正常的家庭赡养和节日礼金。她个人账户也没有与那三百万或相关皮包公司有任何异常往来。”
林寒稍微松了口气,但心头依旧沉重。苏广源涉案,几乎已成定局。那么,金满堂笔记里那句“可以帮忙‘劝劝’他那个倔驴女婿”,苏广源到底做了没有?如果做了,是怎么做的?苏悦是否被当作“劝”的渠道?
“还有,”周海洋补充道,“我们查到,大概五年前,苏广源的公司又接了一个来自金龙集团关联企业的外包物流订单,金额不大,但持续了两年,算是让那个空壳公司又勉强维持了一阵。这也是苏广源公司与金龙集团除了那三百万之外,另一条比较明确的商业关联。但同样,没有证据显示苏悦参与。”
利益纠葛的脉络逐渐清晰:苏广源为求自救,与金满堂进行了非法交易,随后数年又与金满堂集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商业联系。而这一切,都发生在他女儿苏悦,是金满堂想要腐蚀的目标检察官林寒的前女友这一背景之下。这绝不仅仅是巧合。
**(一) 郑国锋办公室的谈话**
林寒带着报告来到郑国锋办公室。收网行动在即,任何潜在风险都必须提前评估。
郑国锋仔细看完报告,摘下眼镜,揉了揉眉心。“情况明确了。苏广源涉嫌行贿,事实清楚,证据链也比较完整,可以立案。”
“那苏悦……”林寒问。
“从现有证据看,她本人没有涉案嫌疑。”郑国锋看着林寒,“但是,林寒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一旦对苏广源采取措施,她作为女儿,不可能置身事外。情感上的冲击,舆论的关注,甚至可能有人借此做文章,都会让她卷入旋涡。更重要的是,”他顿了顿,“金满堂那条‘劝劝’的线,我们还没弄清楚。苏广源到底有没有,或者试图通过苏悦对你施加影响?哪怕只是隐晦的暗示?这关系到你个人的清誉,也关系到整个案件的纯粹性,必须查清。”
林寒点头:“我明白。我已经让海洋去查苏广源和苏悦在那段时间前后与我的间接联系,包括电话、邮件、甚至共同认识的人的传话。目前没有发现。但我会继续跟进。”
“你亲自跟进?”郑国锋挑眉。
“涉及到我本人,回避原则我懂。”林寒道,“具体侦查由海洋负责,我只看结果,不参与过程。但最终判断,需要我自己来做。”
郑国锋点了点头,眼中露出赞许:“好。我相信你能处理好。记住,公私有别,但人非草木。面对旧识卷入,尤其是这种牵扯,心里有波动是正常的。关键是要守住底线,依法办事。苏广源该查查,该办办。苏悦如果无辜,也要注意方式方法,尽量不要造成二次伤害。毕竟,她曾经……对你很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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