萨仁图雅还想说什么,被兀鲁思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,悻悻地被一名亲卫半劝半拉地带走了,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盯着其木格的手。
周大树看了一眼兀鲁思那明显想尽快结束闹剧的表情,又看看一脸不忿的其木格,心中了然。他对其木格温声道:“好了,没事了。我跟首领和柳先生去谈点事情。”
其木格抿了抿唇,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主帐方向,又看看周大树。她知道,那种地方,不是她一个侍女能随便进去的。虽然周大树说过她是“自己人”,但草原的规矩,尤其是野狼部这种等级依旧存在的地方,她心里清楚。
果然,当周大树和柳明远随着兀鲁思走向那顶最为高大、帐顶装饰着真正鎏金铜饰和华丽彩色织毯的主帐时,守在帐门口的两名披甲持矛的精悍卫士,目光如电地扫过跟在后面的其木格,虽然没有出声,但那股无形的阻隔之意非常明显。
其木格停下了脚步,望着周大树的背影。
周大树察觉到了,回头看见其木格站在几步外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的窘迫模样。他心中微叹,走回去几步,低声对其木格说:“乖,去玩你的吧。这里谈的事,你也听不懂,闷得慌。下次……”他顿了顿,想起少女对新鲜玩意儿的喜爱,承诺道,“下次我给你弄个更好玩、更有意思的,保准你没见过。”
其木格眼睛一亮,瞬间将不能进帐的失落和对萨仁图雅的怒气都抛到了脑后。“真的?比这个还会发光吗?能飞吗?”她忍不住追问,举了举手中的陀螺。
“保证比这个有意思。”周大树笑道,“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
“嗯!”其木格用力点头,脸上重新露出笑容,宝贝似的捧着陀螺,转身轻快地跑开了,又把“监视”周大树动向的职责忘得一干二净。
周大树摇摇头,转身进了主帐。
兀鲁思这顶主帐,内部陈设确实比灰鹰部的“金顶大帐”奢华实用得多。地面铺着厚实鲜艳的西域织花地毯,四壁悬挂着精美的挂毯和兽皮,中间巨大的铜制火盆燃着无烟的银炭,温暖如春。矮几是上好的硬木打造,摆放着鎏金银壶和来自中原的细腻白瓷杯盏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皮革、油脂混合的气息,彰显着主人的权势与财富。
三人分宾主落座,自有仆人奉上热气腾腾的奶茶和精致的点心。然而,屁股还没坐热,甚至没来得及寒暄切入正题,就有一名心腹亲卫匆匆进帐,俯身在他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。
兀鲁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,脸上掠过一丝烦躁和无奈。他摆摆手让亲卫退下,然后对周大树和柳明远勉强挤出个笑容,用汉语道:“两位,实在抱歉,家中有些琐事……舍妹那边又在闹腾,我去去便回。二位先用些茶点,稍待片刻。” 说罢,也不等二人回应,便起身急匆匆地出了帐篷。
周大树和柳明远对视一眼,都有些讶然。
柳明远解释了下,兀鲁思对他两个妹妹疼爱有加。
兀鲁思快步走向营地另一侧一顶装饰同样华美、规模稍小的帐篷,还没进门,就听到里面传来“乒乒乓乓”器物碎裂的声音,夹杂着少女尖利的哭骂和下人惊慌的劝解声。
他黑着脸掀帘进去,只见帐内一片狼藉。一个珍贵的白底蓝花瓷瓶碎在地上,几卷昂贵的江南绸缎被扯出来踩得满是脚印,矮几翻倒,杯盘狼藉。萨仁图雅正手里挥舞着一根缀着银饰的马鞭,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奴抽打,嘴里不停地骂着:“没用的东西!连个玩具都要不来!我要告诉哥哥把你扔去喂狼!”
她的姐姐,那位明艳大方的琪琪格(花朵),正一脸焦急地试图拉住妹妹:“萨仁图雅!快住手!不过是个玩物,你何必如此?小心伤着自己!”
“我不管!我就要!那是我的!”萨仁图雅挣脱姐姐,一鞭子抽在帐篷柱子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又踢飞了一个铜盆。
“萨仁图雅!”兀鲁思一声低喝,如同闷雷,在帐篷里炸开。
萨仁图雅动作一僵,回头看见兄长铁青的脸,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,但委屈和执念更甚,“哇”一声哭了出来,丢下鞭子扑过来抓住兀鲁思的袍袖:“阿哈!我要那个!那个会自己转、会发光的宝贝!你去帮我买来好不好?不管花多少钱!要不……要不从我以后的嫁妆里扣也行!阿哈,求求你了!” 她哭得梨花带雨,全然没了刚才的跋扈,只剩下被宠坏的孩子对心爱玩具的执着。
兀鲁思看着满地狼藉,又看看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妹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父母早亡,当年老首领战死,部族一度分崩离析,是他这个长子忍辱负重,带着年幼的弟妹,靠着勇武、智慧和一股狠劲,一步步将野狼部从灭亡边缘拉回,发展到如今的规模。对他来说,这两个妹妹不仅仅是亲人,更是那段艰难岁月留下的、需要他全力呵护的珍宝。尤其是这个小妹萨仁图雅,出生时部族情况已好转,几乎是在他手心里捧着长大的,难免骄纵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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