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启仁闻讯,气得差点背过气去,直接将戒尺拍成了两截,怒吼声响彻了雅正堂:“把他们给我带到规戒堂来!还有忘机!让他也过来!”
蓝曦臣正在寒室与林昭一同用早膳,听闻弟子禀报,手中的玉箸顿了顿,脸上温和的笑意淡去,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:“这个魏公子……”他看向林昭,语气带着歉意,“卿玥,我需去规戒堂一趟,你……”
林昭放下调羹,她今日气色比昨日又好了些,闻言微微蹙眉:“魏无羡和江澄倒也罢了,聂二哥怎的也掺和进去了?”她与聂怀桑相识已久,知他性子虽怯懦爱玩,但并非胆大妄为之辈,此次怕是受了魏无羡的怂恿。
她站起身:“我与你同去。”
蓝曦臣有些不赞同:“你身体还未恢复,规戒堂气氛凝重,怕是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林昭语气平静,“只是去看看。聂大哥将怀桑哥哥托付于我林家照看几分,如今他触犯蓝氏家规,我既在此,于情于理都该露面。况且,我也想听听先生如何处置。”她目光清明,带着少宗主应有的担当。
见她坚持,蓝曦臣知她心意已决,便不再阻拦,只是细心地将一件薄披风为她系好,这才与她一同前往规戒堂。
规戒堂内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蓝启仁面沉如水,端坐于上首,胸膛仍在剧烈起伏。下方,魏无羡、江澄、聂怀桑跪得笔直(聂怀桑几乎是瘫软在地),个个脸色灰败。蓝忘机也已醒来,站在一旁,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,除了宿醉后的苍白,更添了几分羞愤与自责,他紧抿着唇,垂着眼眸,不敢看叔父与兄长。
蓝曦臣与林昭的到来,让堂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。魏无羡看到林昭,似乎想扯出个笑容,但在蓝启仁的威压下没能成功。聂怀桑看到林昭,更是如同看到了救星,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,差点哭出来。
蓝启仁见到林昭,眉头皱得更紧,但语气稍缓:“卿玥,你身上有伤,不宜来此。”
林昭执礼,声音清晰:“先生,怀桑哥哥年少顽皮,此次铸下大错,惊扰先生,林家亦有管教不周之责。卿玥既在此,理应前来,听候先生处置。”她话语得体,既表明了立场,也全了蓝启仁的颜面。
蓝启仁哼了一声,不再看她,目光如炬扫向跪着的三人,最终定格在魏无羡身上,怒喝道:“魏婴!你屡犯家规,不知悔改!如今竟敢怂恿同窗,私带酒水入云深,更是……更是胆大包天,灌醉执法的忘机!你可知罪?!”
魏无羡抬起头,虽然跪着,背脊却挺得笔直,脸上那惯常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懊恼与不服气的倔强:“学生知错。但酒是我买的,也是我逼着他们喝的,要罚就罚我一人!”
“魏无羡!”江澄猛地转头瞪他。
“魏兄!”聂怀桑也急了。
“闭嘴!”蓝启仁厉声打断,“你们三个,谁也逃不掉!”他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蓝忘机,痛心疾首,“忘机!你身为掌罚者,竟……竟如此失态!你太让叔父失望了!”
蓝忘机头垂得更低,袖中的手紧紧握拳,指节泛白。
蓝曦臣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中亦是复杂难言。他上前一步,温声开口,试图缓和气氛:“叔父,魏公子等人触犯家规,自当受罚。忘机……他亦是首次经历此事,虽有失职,还望叔父从轻发落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魏无羡三人,“至于魏公子他们……云深不知处禁酒,乃是为了清心明性。你等既然触犯,便需承担后果。”
最终,蓝启仁盛怒之下,判处魏无羡、江澄、聂怀桑三人前往规戒石前跪领戒尺,并抄写《上义篇》与《礼则篇》各十遍。
然而,他的目光继而转向了一旁脸色苍白、紧抿双唇的蓝忘机,痛心与失望交织:“忘机!你身为掌罚者,明知故犯,与犯禁者同饮,更失态至此!你……你太令叔父失望了!你与他们同罪,一并领罚!”
此言一出,规戒堂内一片寂静。连魏无羡都诧异地抬头看向蓝忘机。
蓝忘机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头垂得更低,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,他没有任何辩解,只是极其艰难地、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,声音低哑:“……领罚。”
他撩起衣摆,在魏无羡身侧直挺挺地跪下,背脊依旧挺得笔直,仿佛不是在接受惩罚,而是在进行某种献祭般的仪式。那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衣,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屈辱与决绝。
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但他深知叔父正在气头上,且忘机此次确实犯了家规大忌,他身为兄长与宗主,此刻亦不能出言求情,只能暗自叹息。
林昭站在蓝曦臣身侧,看着眼前这一幕。魏无羡的倔强,江澄的不忿,聂怀桑的恐惧,以及蓝忘机那几乎要将自身冻结的沉默与隐忍……尤其是蓝忘机,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具挺直身躯下汹涌的羞耻与自责。这位皎皎如明月、不染尘埃的含光君,何曾有过如此境地?她心中亦是复杂难言。
处罚已定,无人敢有异议。四人被弟子带往规戒石前,准备领受戒尺。
蓝曦臣与林昭默默离开了规戒堂。阳光有些刺眼,林昭揉了揉额角,只觉得这一大早便如此“精彩”,云深不知处的听学生涯,果然是片刻不得安宁。而经此一事,魏无羡与蓝忘机之间,那本就复杂难言的关系,恐怕又要添上浓墨重彩、难以分割的一笔了。那共同领受的戒尺,或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刻入彼此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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