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……都不是真的。
他不是家仆之子。
他的父母,是能够与蓝启仁这等人物论道辩难的修士,是江枫眠的故友,是行侠仗义、留下珍贵笔记与手札的……独立的人。
那他是什么?
这十几年来,他在莲花坞,顶着“家仆之子”的名头,承受着虞夫人的厌恶与部分下人的轻视,努力修炼,拼命为江家争光,内心深处那份隐约的不安与自卑……到底算什么?
一场笑话吗?
魏无羡抱着匣子,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背脊撞上了冰冷的墙壁,才勉强支撑住身体。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与明亮光芒的桃花眼,此刻空洞得可怕,里面有什么东西,正在寸寸碎裂,崩塌。
他看着眼前愤怒的蓝启仁,担忧的蓝曦臣,平静却目光锐利的林昭,还有……那个一直沉默,此刻却将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,浅色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情绪的蓝忘机。
这一夜,他失去了对“家”的固有认知,颠覆了对自身身份的定位,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真相,如同汹涌的暗流,将他十几年来构建的世界观,冲击得支离破碎。
他不再看任何人,只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檀木匣子,仿佛那是他在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充满恶意世界里,唯一的浮木。然后,他猛地转身,几乎是逃离一般,冲出了雅正堂,融入了外面浓重的夜色之中。
没有人阻拦他。
蓝曦臣看着他那踉跄仓皇的背影,深深叹了口气。
蓝启仁颓然坐回椅子上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失望。
林昭垂下眼眸,掩去眼中的一丝怜悯。
而蓝忘机,站在原地,望着魏无羡消失的方向,袖中的手,悄然握紧。那冰封的眸底,暗流汹涌,似有什么,正破冰而出。
这一夜,对魏无羡而言,注定漫长而无眠。许多他曾经坚信不疑的东西,都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,无声地瓦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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