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知道这平静是暂时的——在这座城市里,在生与死的交界处,平静永远只是暴风雨之间的短暂间隙。这座城市有八百多万人口,每一天都有人出生,有人死亡,有人相爱,有人别离。而在这些寻常的生命轨迹之外,还存在着另一个层面:未了的执念,滞留的灵魂,扭曲的能量场,还有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规则和存在。
他们就像这座城市暗面里的清道夫,处理着那些普通机构无法处理、甚至无法察觉的问题。有时是帮助迷路的灵魂找到归途,有时是净化被污染的能量场,有时是阻止某些危险的超自然现象蔓延。没有奖章,没有掌声,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。唯一的回报,是系统给予的“功德点”——那既是一种衡量,也是一种资源,可以用来强化自身能力,兑换特殊物品,或者解锁更深层的知识。
但即便如此,他们依然珍惜这样的平静时刻,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珍惜每一滴水。因为每一次委托,都是一次对心理的考验,一次对能力的挑战,一次在危险边缘的行走。那些残留的悲伤、愤怒、绝望,会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他们的内心,就像墨水渗入白纸。如果没有这样的平静时刻来清洗和恢复,他们自己也可能被那些黑暗吞噬。
时间缓缓流淌,窗外天色由明转暗。西边的天空从橘红色渐变为深紫色,最后沉入墨蓝。街灯一盏盏亮起,先是主干道上的高架路灯,然后是支路上的矮路灯,最后是居民楼里的零星灯火。城市的夜晚有自己的光语法,冷暖交织,明暗错落。
便利店的门铃偶尔响起,叮咚一声,清脆而短暂。夜班司机推门进来,脸上带着长途驾驶后的疲惫,买一包烟,顺便要一杯热咖啡。放学回家的中学生三五成群地进来,书包随意地甩在背后,买饮料和零食,叽叽喳喳讨论着学校的趣事。加班归来的白领穿着衬衫西裤,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,买一份便当或饭团,匆匆付了钱,又匆匆离开。
每一个走进来的人,脸上都带着各自生活的痕迹——疲惫的、匆忙的、平静的、忧虑的、快乐的。他们买完需要的东西,又匆匆离开,融进城市的夜色里,成为庞大都市机器中一个微小的齿轮。他们不知道这家便利店的特殊,不知道地下室里的秘密,不知道就在他们挑选饮料或零食的时候,楼上或楼下可能正在进行着某种超乎想象的工作。
阿明换班离开了,临走前仔细检查了所有的货架,补充了缺少的商品,清洁了收银台,关闭了不需要的设备。“明天见,林哥。”他朝林寻挥挥手,推门出去,骑上他的电动车,消失在夜色中。
接替他的是夜班店员小赵——一个话不多但做事认真的年轻人。小赵今年二十二岁,正在读夜校,白天上班,晚上学习。他不太爱说话,但做事很靠谱,账目清晰,货架整齐,对顾客礼貌但保持距离。林寻很欣赏他这一点:专业、可靠、不窥探不该知道的事情。
小赵接班后,林寻三人也陆续上楼,在便利店里随意吃了些速食作为晚餐。林寻选了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和一盒牛奶,苏晴晴要了一杯速溶奶茶和一个菠萝包,库奥特里则简单地吃了两个饭团和一瓶矿泉水。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窗外街道上逐渐稀疏的车流。
街对面是一家已经关门的五金店,卷帘门上涂满了各种涂鸦。再往右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,绿色的十字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。偶尔有出租车驶过,黄色的车顶灯在黑暗中划出流动的光线。
“明天去城西,”林寻咬了一口三明治,一边咀嚼一边说,“李主任下午又发信息了,说那位老人这几天情绪稳定了很多,不再说听到歌声了,但邻居还是担心。说他这几天在整理妻子的遗物,一件件拿出来擦拭、摆放,像是在准备什么。”
苏晴晴搅拌着杯中的速溶奶茶,看着奶茶粉在热水中慢慢溶解,形成漩涡:“如果能自然过渡最好。有时候,生者需要的不是我们‘解决’什么,而是有人见证他们的告别。就像孙浩的母亲,她需要的是听到儿子的道歉,而不是我们告诉她‘你儿子不恨你’。”
她顿了顿,继续说:“那位老人整理遗物的过程,可能就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和妻子告别。我们如果强行介入,用术法‘净化’什么,反而可能打断这个过程。”
库奥特里喝了一大口矿泉水,喉结上下滚动:“见证,这个词用得好。就像葬礼上需要亲友在场一样,有些告别也需要有‘外人’在场,才能显得正式,才能被内心真正承认。我们明天过去,可能什么都不用做,只是在那里,让他知道有人看到了,有人理解了,这就够了。”
林寻点点头:“那就这样定。明天上午十点过去,带点水果,就说是社区志愿者看望独居老人。观察一下情况,如果确实只是正常的告别过程,我们就只在必要时提供一些心理支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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