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的天刚蒙蒙亮，带着露水的寒气沁得人骨头疼。魏无羡咬着牙，双腿分开与肩同宽，膝盖弯曲，腰背挺直，保持着苏绝教的马步姿势。才过一刻钟，他的腿就开始发抖，像筛糠一样停不下来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，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滴在身前的石板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师父……我、我快不行了……”魏无羡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双腿酸麻得像不属于自己，每一秒都像在受刑。他偷偷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绝，她正背对着他，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，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迫。
“累了？”苏绝的声音传来，不高不低，听不出情绪。
“嗯……”魏无羡小声应着，心里盼着她能说句“算了，今天先到这”。
可苏绝只是淡淡地说：“累了就想想昨天抢你馒头的人。你现在站不稳，以后遇到他们，还是只能被按在地上打。”
魏无羡的脸腾地红了。他想起疤脸少年嚣张的样子，想起自己被按在地上时的无力，咬了咬牙，把到了嘴边的求饶咽了回去。他用力挺直腰背，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，心里默念：“不能被打，不能被欺负，我要变强……”
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，贴在背上，冰凉刺骨。腿越来越麻，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，视线也开始模糊。他好几次想放弃，想一屁股坐在地上，但一想到苏绝平静的眼神，想到自己拜师时的决心，又硬生生忍住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金红色，第一缕阳光越过院墙，照在了魏无羡的脸上。
“可以了。”苏绝终于开口。
魏无羡如蒙大赦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，幸好苏绝眼疾手快扶住了他，往他腿上渡了一丝温和的灵力。瞬间，那种酸麻感减轻了不少，他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浑身像散了架一样。
“师父，扎马步……到底有什么用啊？”他有气无力地问，觉得这比挨顿打还难受。
苏绝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：“马步练的是根基，就像盖房子要打地基，地基越深，房子越稳。修士修炼，靠的是气息运转，马步能帮你稳住气息，让你在以后动用灵力时，不至于心浮气躁。”她顿了顿，看着魏无羡，“更重要的是，它能磨你的性子。你性子跳脱，容易冲动，这点以后会吃大亏。”
魏无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用帕子擦着汗。虽然累得要命，但奇怪的是，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，好像刚才的坚持，让他跨过了一道坎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魏无羡每天都卯时起床扎马步。从一开始的坚持不到半个时辰，到后来能稳稳地站满一个时辰，他的进步快得惊人。苏绝偶尔会指点他的姿势，告诉他哪里用力不对，哪里气息乱了，却从不多说其他的。
这天，魏无羡扎完马步，正坐在院子里休息，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争吵声。他好奇地凑到墙根，听到是之前那三个少年在欺负一个更小的孩子，抢了人家手里的糖葫芦。
“住手！”魏无羡想都没想，推开院门冲了出去。
疤脸少年看到他，愣了一下，随即嗤笑道：“哟，这不是那个野种吗？怎么，才过几天就敢出来管闲事了？你师父呢？没跟你一起来？”
魏无羡把那个吓哭的小男孩护在身后，虽然腿还有点发软（刚扎完马步的后遗症），却努力挺直腰板：“你们欺负比自己小的，算什么本事？把糖葫芦还给他！”
“还给他？”疤脸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“你有本事让我们还啊？就凭你这瘦猴样？”他说着，伸手就去推魏无羡。
换作以前，魏无羡肯定会直接扑上去打，但这次，他下意识地想起苏绝说的“稳住气息”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脚下稳稳地站定，竟没被推得后退。疤脸少年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他力气大了这么多，又用力推了一把。
魏无羡还是没动，像在地上扎了根。他看着疤脸少年，突然想起扎马步时的感觉，腰腹用力，猛地往旁边一侧身，疤脸少年没料到他会躲，一下子扑了个空，差点摔倒。
“你找死！”疤脸少年恼羞成怒，挥拳就打过来。
魏无羡心里一紧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，刚好避开拳头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躲开，只觉得身体比以前灵活了很多，反应也快了不少。
就在这时，苏绝的声音从院里传来：“魏无羡。”
魏无羡心里一咯噔，以为师父要骂他多管闲事，赶紧停下动作。苏绝走到他身边，看了看那三个少年，又看了看被吓哭的小男孩，淡淡道：“想管闲事，就得有管闲事的本事。连自己都护不住，怎么护别人？”
她没看那三个少年，只是对魏无羡说：“用我教你的法子，把糖葫芦拿回来。”
魏无羡眼睛一亮，明白了师父的意思。他重新看向疤脸少年，这次没有冲动，而是深吸一口气，稳住下盘，像扎马步时那样牢牢站在地上。疤脸少年又冲过来，他依葫芦画瓢，侧身避开，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，学着苏绝之前的样子，轻轻一拧。
“哎哟！”疤脸少年疼得叫了起来，手里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。
魏无羡捡起糖葫芦，递给身后的小男孩，然后看着那三个少年：“以后再敢欺负人，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！”
三个少年看着魏无羡眼里的气势，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苏绝，不敢再多说什么，灰溜溜地跑了。
回到院子里，魏无羡心里美滋滋的，等着师父夸他。苏绝却只是说：“气息还是乱了，下次记得稳住。”
魏无羡愣了愣，随即用力点头。他知道，师父不是不认可他，是在教他做得更好。他摸了摸自己的腿，虽然还是有点酸，但第一次觉得，那些难熬的马步，没有白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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