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乱葬岗的第三日，夷陵山下的小镇飘起了细雨。魏无羡坐在客栈窗边，指尖摩挲着陈情笛上的光斑，那些来自乱葬岗的怨魂余韵仍在笛身流转，像一群安静的伙伴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苏绝推门进来，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木盒，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，却没沾湿衣角——显然用灵力护着。
魏无羡抬头，看见木盒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黑气，带着熟悉的阴冷感：“这里面是……”
“阴铁。”苏绝将木盒放在桌上，推到他面前，“温氏散落的碎片之一，我从他们的密营里取来的。”
魏无羡的指尖猛地收紧。乱葬岗的经历让他不再畏惧怨气，却对这源头之物仍有忌惮。他能感觉到木盒里的能量在疯狂冲撞，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，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。
“别害怕。”苏绝按住他的手，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，“你在乱葬岗能听懂怨魂的哭诉，为何不能看看阴铁的本质？”她掀开盒盖，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铁块躺在丝绒垫上，表面坑洼不平，像凝固的血痂，黑气正从每个孔洞里往外冒。
“它在尖叫。”魏无羡轻声说，陈情笛上的光斑突然闪烁起来，像是在警惕。
“是在挣扎。”苏绝的指尖悬在阴铁上方，没有触碰，“你看这黑气，看似凶猛，实则杂乱无章，像一锅烧糊的粥。正常的能量该像溪流，有进有出，有起有伏，可阴铁里的怨气被强行压缩、扭曲，只剩下‘破坏’这一个念头——这就是失衡。”
她指尖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灵力，像薄纱般罩住阴铁：“你试着用感知草木的法子，看看它里面藏着什么。别被表面的戾气吓到，往深处看。”
魏无羡深吸一口气，将陈情笛放在桌上，伸出手，掌心对着阴铁。起初只有刺骨的寒意和疯狂的恨意涌来，让他想起乱葬岗尸山的绝望。但他没有退缩，想起苏绝教的“观气法”，让自己的意识像叶舟，穿过狂暴的怨气表层，往阴铁核心探去。
穿过层层黑气，他果然在阴铁最深处看到一点微弱的白光，像风中残烛般摇曳。那光芒里没有戾气，只有纯粹的能量流动，温和得像山涧的清泉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他惊讶地问。
“是阴铁的本源。”苏绝收回灵力，黑气重新弥漫，却似乎比刚才淡了些，“它本是一块天然灵矿，能吸纳天地能量，是温氏用禁术强行灌入怨气，才让它变成了凶器。就像一块好钢，被人硬生生掰弯了，还淬了毒，但它骨子里的‘钢性’还在。”
魏无羡看着那块阴铁，突然觉得它像乱葬岗那些怨魂——表面再凶戾，内里也藏着被扭曲的本真。
“那我们能把它掰回来吗？”他问，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。
苏绝笑了，将木盒推得更近：“这就是接下来要教你的——不是‘掰’，是‘顺’。像你疏导山涧的水流那样，让失衡的能量重新找到平衡。”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窗棂，发出规律的声响。魏无羡看着阴铁里那点微弱的白光，突然明白苏绝带他来的用意——乱葬岗的考验让他学会与怨气共情，而眼前这块阴铁，是让他学会如何引导失衡的能量回归本真。
这或许比任何术法都重要。因为破坏容易，平衡最难，而真正的力量，从来都藏在平衡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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