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梁，赤焰军帅府演武场。
七月流火，晒得青石地面发烫。七岁的林殊穿着小小的银甲，正费力地挥舞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木剑。汗水顺着他饱满的额角滑落，滴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，可他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，一招一式都透着认真。
“哟，这不是少帅家的小公子吗？练得挺卖力啊。”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林殊抬头，看见三个穿红色军服的少年走了过来，为首的是副帅之子赵虎，比他大五岁，仗着父亲的势，在演武场里向来横行。
“赵师兄。”林殊收起木剑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。他知道赵虎看自己不顺眼——谁让父亲是赤焰军主帅，谁让自己刚七岁就被父亲逼着上了演武场。
赵虎嗤笑一声，一脚踢在林殊的木剑上，把剑踢得老远：“练这破剑有什么用？你爹是主帅又怎样？你小子毛都没长齐，还敢来演武场丢人现眼？”
旁边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：“就是，小屁孩，回家喝奶去吧！”
林殊的脸瞬间涨红了，攥紧拳头：“我爹说，军人不论年纪，只论本事！”
“本事？”赵虎挑眉，突然伸手推了林殊一把，“那我倒要看看，你有什么本事！”
林殊猝不及防，踉跄着后退几步，膝盖磕在石头上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但他没哭，反而瞪着赵虎：“你敢推我？我要告诉爹去！”
“告啊！”赵虎有恃无恐，“我爹是副帅，你爹还能吃了我不成？”他说着，又抬脚去踩林殊掉在地上的木剑，“我看你这破剑，也配不上少帅公子的身份！”
“住手！”林殊急了，扑过去想抢木剑，却被赵虎一把按住。赵虎的力气比他大得多，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，另一只手还在他头上乱揉，把他梳得整齐的头发弄成了鸡窝。
“放开我！”林殊又气又急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。他知道，在演武场哭鼻子会被人笑话，父亲说过，林家的孩子，流血不流泪。
赵虎见他挣扎得厉害，反而更起劲了，故意把他往地上按：“服不服？服了我就放你走！”
林殊咬紧牙关，死不吭声。周围渐渐围拢了一些士兵，却没人敢上前劝阻——谁都知道赵副帅护短，得罪了赵虎，没好果子吃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，“嗖”的一下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，不偏不倚地打在赵虎握着木剑的手上。
“啊！”赵虎疼得叫了一声，手一松，木剑掉在了地上。他怒目圆睁，四处张望：“谁？谁暗算我？”
众人也纷纷抬头，只见演武场边缘的柳树下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。她背对着阳光，看不清面容，只觉得身姿挺拔，气质清冷，手里还把玩着几颗圆润的石子，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随手为之。
“是你？”赵虎认出了她，脸色微变。这女子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帅府的，说是主帅林燮请来的客卿，没人知道她的来历，只知道主帅对她礼遇有加，连陛下都亲自过问过。
白衣女子没理他，缓步走到林殊面前，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剑，用衣袖擦去上面的尘土，递给他：“还能握剑吗？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。林殊看着她，突然想起父亲提起这位客卿时的神情——神秘，厉害，连父亲都要敬三分。他赶紧接过木剑，忍着膝盖的疼站直了：“能！”
“很好。”白衣女子点点头，目光转向赵虎，“赤焰军的演武场，是教士兵保家卫国的地方，不是让你恃强凌弱的地方。你父亲没教过你规矩？”
赵虎被她看得有些发怵，却嘴硬道：“我教训我师弟，关你什么事？”
“哦？”白衣女子挑眉，随手将手里的石子抛了抛，“那我倒要看看，你这‘师兄’，有多少能耐。”她说着，屈指一弹，另一颗石子飞了出去，这次却没打赵虎，而是打在他身后的靶心上，正中红心。
石子入木三分，靶心周围的木头都裂开了。
全场一片寂静。那靶子离这里至少三十步，用石子打靶心已经很难，还能入木三分，这力道和准头，简直闻所未闻。
赵虎的脸瞬间白了，再也不敢嚣张，拉着两个跟班就想走：“我们……我们还有事，先走了！”
“站住。”白衣女子开口，“向他道歉。”
赵虎脚步一顿，脸涨得通红，却不敢违抗，只能转过身，含糊不清地对林殊说了句：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说完，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周围的士兵们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，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。
林殊握着木剑，看着白衣女子的背影，心里又好奇又佩服。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，这位客卿不仅武功高强，还懂很多奇术，说不定……
他深吸一口气，走到白衣女子面前，学着父亲的样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：“多谢苏先生出手相助！”他知道她姓苏，帅府里的人都叫她苏先生。
苏绝（正是离开魏无羡后的苏绝）转过身，阳光照在她脸上，露出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，眼神却很温和：“不用谢。不过，靠别人帮忙，只能解一时之困。”
她看着林殊，突然问道：“想学怎么让别人不敢欺负你吗？”
林殊眼睛一亮，用力点头：“想！请苏先生教我！”他早就想变强了，不仅是为了不被欺负，更是为了能像父亲一样，成为真正的军人，守护大梁。
苏绝看着他眼里的光，笑了笑：“学我的东西，很苦，也很枯燥，你不怕？”
“不怕！”林殊挺起小胸脯，“我是赤焰军的人，什么苦都能吃！”
“好。”苏绝点头，“从明天起，卯时来这里找我。记住，学武先学心，心不稳，剑再利也没用。”
林殊重重地“嗯”了一声，握紧了手里的木剑，感觉膝盖也不那么疼了。他知道，从今天起，自己的人生或许会不一样了。演武场的风拂过脸颊，带着青草的气息，也带着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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