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停在尼山书院山门外时,晨雾还未散尽,乳白色的雾气像轻纱般缠绕着门前的老松,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,叮当作响,驱散了几分清晨的清冷。
祝英台刚掀开车帘,带着凉意的风便拂过脸颊,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,抬眼就见书院门口立着个熟悉身影 —— 马文才穿着一身青布长衫,领口袖口打理得一丝不苟,手里提着个描金食盒。
见她下车,快步迎上来,自然地接过她肩头的行囊,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手背,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:“路上可冷?我特意让厨房温了姜枣茶,装在食盒里,刚送来没多久,还热着。”
祝英台接过食盒,指尖触到盒壁的暖意,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,她笑着摇头:“不冷,马车里裹得严实,就是下车时风大些。你倒有心,还想着给我带姜枣茶。”
说话时,她瞥见马文才长衫下摆沾了些草屑,想来是在门口等了许久,忍不住伸手替他拂了拂,动作自然又亲昵。
马文才愣了愣,随即眼底笑意更浓,指尖悄悄蹭过她的手背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两人并肩往书院里走,脚下的石板路还留着浅浅的霜痕,踩上去有些微凉。
路过泮池时,祝英台望着池面薄如蝉翼的冰,想起去年在京城什刹海滑冰车的日子 —— 那时马文才怕她摔着,一直扶着她的胳膊,两人笑闹着在冰面上穿梭,耳边是寒风呼啸,心里却满是热乎气。
她忍不住笑道:“去年此时,咱们还在京城什刹海踩着冰车玩,你还故意晃我,害我差点摔着。如今倒又踩着霜回书院了,时间过得可真快。”
马文才侧头看她,晨光透过薄雾落在她脸上,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亮,眼底不自觉漾起温柔的笑意:“日子是快,但只要身边人不变,就好。
往后每个四季,不管是京城的雪,还是书院的霜,我都想陪你一起看。
下次再去什刹海,我定然扶稳你,绝不让你再受半分惊吓。”
他说话时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,像是在兑现承诺般认真。
刚到斋舍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。
推开院门,梁山伯的书童正踮着脚帮他整理书案,把一摞典籍按高矮排好。
梁山伯见两人进来,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笔,笑着起身:“英台、文才,你们可算回来了!
前几日先生还问起你们,说按路程算,该到了,我还替你们回话,说定是路上赏景耽搁了。
英台,你这趟京城之行,定是见了不少新鲜事吧?”
他说着,热情地拉过祝英台的胳膊,全然没察觉祝英台因男女授受不亲而微微僵硬的动作。
马文才见状,不动声色地走上前,递过一个油纸包给梁山伯:“山伯兄,这是英台从京城前门张一元带的碧螺春,店家说今年的新茶,泡开后有股兰花香。
你先尝尝,我们回屋放了行囊,再跟你细说京城的趣事。”
他巧妙地隔开两人,既保全了祝英台的体面,又不让梁山伯察觉异常。
祝英台松了口气,顺着马文才的话点头:“是啊山伯兄,我先回屋整理下东西,稍后咱们再聊。”
说着,便跟着马文才往卧房走。
刚进卧房,马文才就拉着她的手轻声问:“方才山伯拉你,没吓着你吧?往后他若再这般热情,你便找借口躲开,别委屈了自己。”
祝英台看着他紧张的模样,心里一暖,轻轻点头:“我知道,有你在,我不害怕。”
说话间,马文才忽然想起什么,拉了拉祝英台的衣袖,轻声说:“你先坐着歇会儿,我去把东西拿过来。”
不等祝英台反应,他便快步走出了院门。
祝英台有些疑惑,却也乖乖坐下,指尖摩挲着衣角,想起方才马文才的细心,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没过片刻,马文才便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回来,箱子外层裹着厚厚的棉絮,看起来沉甸甸的。
他把箱子放在祝英台的卧房门口,擦了擦额头的薄汗,才对一脸好奇的祝英台解释:“在京城时,我想起书院的大澡堂是众人共用的,你一个女子,在那里沐浴总归不便,怕你害怕暴露身份,也怕你受委屈。
我便去西四的木匠铺,挑了个上好的楠木浴桶,特意让木匠做小了些,方便装车带来书院。这楠木防潮,还带着淡淡的木香,你用着也舒心。”
说着,他伸手打开木箱,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楠木浴桶,桶壁打磨得光滑细腻,没有一丝毛刺,桶沿还雕着缠枝莲的纹样,边角都做了圆润处理,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。
祝英台看着浴桶,又看向马文才,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—— 她从未跟马文才提过澡堂的事,可他却把她的难处记在心里,还特意从京城千里迢迢把浴桶带来,这份细心与体贴,让她心里满是感动。
“你……” 祝英台张了张嘴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能轻轻握住马文才的手,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,“谢谢你,马兄,你想得太周到了。有你在,我在书院便安心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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