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的梁山伯,手里还捧着那本《群芳谱》,目光始终落在沈清晏桌上的《算经注》上 —— 书页摊开的勾股图解,正是他此前钻研许久的难点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自己书卷边缘,连先生讲课的声音都似隔了层纱。
待先生讲完勾股定理的延伸应用,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底的腼腆,放轻脚步走到沈清晏桌前,声音温和而恭敬:“沈姑娘,冒昧打扰了。方才见你对着这勾股图解琢磨许久,不知是否遇到了难处?”
沈清晏闻言,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便是满满的惊喜。她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来与她探讨算经,而且看梁山伯的模样,显然也是对算术颇有研究。
她连忙起身,微微欠身:“梁公子客气了,我正是被这注解难住了。这勾股定理的条文我倒是背得滚瓜烂熟,可这注解说得有些晦涩,我一时找不到实际案例参考,总觉得理解得不够透彻。”
“其实这注解可以结合实地测量来理解。” 梁山伯见她态度谦和,心中的拘谨也消散了不少,笑着说道,“上次我和几位同窗去后山游玩,一时兴起,想要测量那处山坡的高度,用的便是这个原理。”
“真的吗?” 沈清晏的眼睛亮了起来,语气中满是急切与期待,“那梁公子能给我讲讲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吗?若是能有实际案例参考,我想我定能更快理解这注解的深意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 梁山伯点点头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,打开来,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草图。
他将草图一一展开,铺在桌上,指着其中一张说道:“沈姑娘你看,这便是我们当时测量山坡时画的草图。
我们先在平地上选了两个点,量出两点之间的距离,再分别从这两个点观测山坡顶端的仰角,根据勾股定理的延伸,便能算出山坡的高度了。”
沈清晏凑近桌面,目光紧紧盯着草图,听得十分认真。阳光透过窗棂,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,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。
梁山伯的声音温和清晰,一页页地讲解着草图上的标注,从测量工具的使用到数据的计算,再到定理的应用,条理分明,通俗易懂;沈清晏不时颔首,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与疑问,她的思路清晰,提问精准,往往能问到关键之处。
“梁公子,照你这么说,若是遇到不规则的地形,测量的方法是否需要调整?” 沈清晏指着草图上的一处标注,疑惑地问道。
“沈姑娘说得极是。”
梁山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“若是地形不规则,便需要多选几个观测点,通过多次测量取平均值,这样结果才会更准确。我这里还有当时的测量数据,我们可以一起演算一番。”
说罢,梁山伯从书箧里取出纸笔,沈清晏也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筹,放在桌上。两人一人执笔演算,一人用算筹辅助,时而低声讨论,时而凝神思索,气氛十分融洽。
算筹在沈清晏手中灵活地变动着,摆出不同的算法,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学堂里格外悦耳;梁山伯则一边演算,一边时不时看向沈清晏,眼神中满是对她学识的认可。
山长刚好路过学堂门口,看到两人凑在桌前潜心研讨的模样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他没有上前打扰,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片刻,轻声对身旁的助教说道:“清晏得山伯指点,算经定然能学得更快;山伯有清晏讨论,也能多些新思路,这两人倒是相得益彰啊。” 助教连连点头,深以为然。
另一边,庭院里的春光更是明媚。
几株海棠开得正盛,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,簇拥着嫩黄的花蕊,微风拂过,花瓣簌簌飘落,落在青石地上,像铺了一层粉色的绒毯。
苏锦凝提着那个装着修复工具的木盒,找了一处向阳的石桌坐下,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页破损的书页 —— 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,算是练习用的样本。
书页已经泛黄发脆,边缘磨损严重,中间还有一个不小的破洞,字迹也有些模糊。
苏锦凝皱着眉头,从木盒里拿出小刷子、浆糊碗、镊子等工具,先是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书页上的灰尘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。接着,她又取出一小块糯米,放在石臼里,准备磨制浆糊 —— 古籍修复用的浆糊极为讲究,必须细腻均匀,不能有丝毫颗粒,否则会损伤书页。
可苏锦凝虽是嫡女,平日里养尊处优,力气本就不大,握着石杵磨浆糊时,显得有些吃力。
她咬着嘴唇,手臂用力,石杵却只是慢慢挪动,磨了半天,浆糊里还是有不少细小的颗粒。
她有些泄气地停下动作,看着碗里粗糙的浆糊,眉头皱得更紧了,小嘴微微撅起,显得有些懊恼。
“苏姑娘,你这是在补书吗?”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,带着几分好奇。
苏锦凝抬头一看,只见荀巨伯站在不远处,身材高大魁梧,穿着一身粗布短打,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。荀巨伯性子耿直豪爽,力气又大,平日里在书院里总是热心助人,很受同窗们的喜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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