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齐初来乍到,婉卿自幼便熟稔山中景致,不如你二人同往一游,就以‘潭边秋景’为题,各作一诗,也算一桩雅事。”
“谨遵伯父教诲。” 苏婉卿起身颔首,清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,望向祝英齐时,脸颊仍带着浅浅的红晕 —— 自离家避祸以来,这是她难得卸下愁绪的时刻,而祝英齐的温润通透,更让她心头泛起别样涟漪。
祝英齐亦起身拱手:“晚生遵命。有苏姑娘引路,想必此行更添雅趣。”
他目光落在她发间素雅的木簪上,想起昨日闲谈时,她提及这是姐姐苏锦凝亲手所制,带着 “平安顺遂” 的寓意,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苏家大姐,更添了几分敬意。
阿福早已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,祝英齐便让他留在隐庐等候,自己则与苏婉卿一同起身,沿着院后一条蜿蜒的小径向山中行去。
小径两旁,秋意愈发浓烈。枫树的叶子红得似火,枫树的叶片黄得如金,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,红的、紫的,缀在枝头,格外惹眼。
苏婉卿走在前面,青衣裙裾随风轻摆,偶尔弯腰拾起一片形状奇特的落叶,或是指着远处崖壁上的丛丛野菊,轻声介绍:“这野菊又名‘山魂’,耐霜耐寒,花期比别处的菊花要晚些,却开得愈发艳丽。
姐姐最是喜欢它的坚韧,在家时总爱种上几盆。” 提及苏锦凝,她眼底闪过一丝思念,又很快被怅然取代。
祝英齐跟在她身后,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侧影上。
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肩线,发丝轻扬时拂过白皙的颈项,透着几分不染尘俗的灵动。
他忽然想起昨日客栈中,她隔着帷帽的清亮嗓音,今日这般近距离相处,才发觉她不仅才情出众,性情更是外柔内刚,与那些矫揉造作的世家女子截然不同。
“祝公子在想什么?” 苏婉卿察觉到他的沉默,转身回眸,眼中带着几分好奇。
祝英齐回过神,脸颊微热,连忙移开目光,指着前方的溪流笑道:“姑娘方才说这山中多奇景,果然名不虚传。你看这溪水,竟比富春江还要清澈。”
溪流顺着山势蜿蜒而下,水声潺潺,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,偶尔有几尾小鱼摆着尾巴游过,惊起一圈圈涟漪。
苏婉卿走到溪边,俯身掬起一捧水,指尖沾染的水珠晶莹剔透:“这溪水是从观心潭流下来的,传说饮过潭水的人,能看清自己的本心。姐姐曾说,做古籍修复和做人一样,都要如这潭水般澄澈,不能掺半分杂质。”
两人沿着溪流缓步前行,一路闲谈,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志向。
祝英齐说起自己不愿被家族束缚,渴望游历天下、增长见闻的心愿,苏婉卿听得认真,轻声道:“公子的志向,恰如这山间的清风,自由而坚定。婉卿虽为女子,却也不喜深宅大院的束缚,总想着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,只是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,忽然停住,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,很快又恢复了温婉的神色,岔开话题:“前面便是观心潭了,咱们快些走吧。”
祝英齐心中微动,隐约察觉到她似有难言之隐,却也不便追问,只得跟着她加快脚步。
不多时,眼前豁然开朗 —— 一片圆形的潭水出现在山谷之中,潭面平静如镜,倒映着两岸的秋山红叶,天光云影共徘徊,当真如一幅流动的画卷。潭边立着一块巨石,上面刻着 “观心潭” 三个篆字,笔力苍劲,想必是周老先生的手笔。
“果然是块宝地。” 祝英齐驻足轻叹,只觉胸中浊气尽散,心神也随之沉静下来。他走到潭边,俯身望去,潭水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,连同身后的红叶、头顶的晴空,都一并纳入其中,竟让人分不清是实景还是倒影。
苏婉卿走到他身旁,望着潭水轻声道:“我小时候常来这里,遇到烦心事,只要坐在这里静静看会儿潭水,便觉得豁然开朗。
伯父说,这潭水之所以能‘观心’,是因为它足够澄澈,不掺一丝杂质,就像人的心,唯有摒弃杂念,才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几分:“如今家中遭难,我时常在想,若能如这潭水般通透,或许便能寻到破解之法了。”
祝英齐闻言,心中颇有感触。他想起临行前祝府的憋闷,想起母亲提及的婚事,想起自己对学问与自由的渴求,种种思绪在潭水的映照下,渐渐清晰起来。他转头望向苏婉卿,只见她望着潭水的眼神清澈而悠远,似有万千心事,却又不愿言说。
“苏姑娘,” 祝英齐斟酌着开口,“方才你说‘只是’二字,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?若有需要在下帮忙之处,姑娘但说无妨。我与令姐虽未谋面,却久闻其名 —— 尼山书院中,苏锦凝姑娘鉴别古籍的本事与坚守本心的品性,早已传为美谈。如今你我相遇,也算与苏家有缘,我断无袖手旁观之理。”
苏婉卿闻言,身体微微一怔,转头看向他时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化为淡淡的苦笑:“公子有心了。只是些家事,说来话长,也不想扫了公子的雅兴。” 她顿了顿,忽然话锋一转,“咱们还是遵伯父之命,作诗吧。公子先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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