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尽,藏书洞的木案上已摆好了两碟吃食 —— 王蓝田带来的蟹粉汤包还冒着热气,梁山伯则提着竹篮,将刚剥好的栗子码在白瓷碟里,颗颗饱满。
“清晏,你昨日说栗子粥暖身,我今早让厨房多煮了些,装在保温的锡壶里,裹了两层棉布,还热着呢。”
梁山伯将锡壶放在她案边,指尖轻轻碰了碰壶身确认温度,又补充道,“我还把‘重差术’的实测数据整理成了表格,蒙馆的孩子看表格比看文字更清楚,你看看合用吗?”
他递过一张画满格子的纸,上面的数字与图示排列得整整齐齐,连最细微的误差都用红笔标了出来,边角还细心地压了镇纸,免得被晨风吹乱。
沈清晏刚要接过,王蓝田已将一双干净的竹筷递到她手里:“先吃汤包,凉了就腥了。” 他说着,自然地帮她打开锡壶的盖子,氤氲的热气里飘出栗子的甜香,“粥也趁热喝,你胃不好,空腹看字容易反酸,昨日听你咳了两声,特意让厨房少放了糖。”
两人的关心同时落在身上,沈清晏握着竹筷的手顿了顿,轻声道谢。
目光掠过案上的汤包与栗子,忽然想起昨日秦京生对苏锦凝那带着功利的示好 —— 同样是关切,王蓝田记挂着她的饮食冷暖,梁山伯则把她的教学需求揣在心上,这份不掺杂质的在意,比任何华丽的馈赠都更让她安心。
“清晏,我帮你把这里的水利记载再核对一遍吧?” 梁山伯见她拿起汤包,便主动去翻案上的方志,“你专注看算经例题,那些需要对照史料的活,我来做更合适,我对地方方志熟。” 他说着,指尖刻意把小字密集的页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,悄悄将最费眼的工作揽了过去。
王蓝田看在眼里,没说什么,只是从书箧里取出一个小布包,里面是他连夜抄好的算经草稿:“我把你说的‘简化公式’都抄在了这上面,还标了易错点,你讲课时直接用就行,不用再费心整理。”
他将草稿纸放在她手边,目光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黑上,又道:“今日别熬太晚,算不完的我帮你通宵赶,你身子要紧。”
沈清晏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围在案边,一个低头核对方志,一个细心整理草稿,心里忽然漾起温软的暖意。她拿起一支笔,却瞥见梁山伯悄悄将她案边的空碟收走,还顺手帮她添满了热茶,茶水温凉刚好入口;又看见王蓝田将她常用的算筹按 “天地人” 三才顺序摆好,连她习惯垫在手下的软布都叠得方方正正,放在左手边最顺手的位置。
正恍惚间,苏锦凝抱着修复好的古籍走进来,见此情景,笑着打趣:“你们俩这是把清晏当易碎的宋版书护着呢?一个管温饱冷暖,一个管学问琐事,比我这修复匠修复古籍还上心!” 她这话一出,王蓝田的耳尖悄悄泛红,握着笔的手顿了顿;梁山伯也停下手里的活,目光落在沈清晏身上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,连忙低头翻找方志掩饰。
沈清晏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脸颊泛起薄红,连忙拿起算经:“咱们快干活吧,免得耽误了蒙馆的教学进度。”
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纸页上,可眼角的余光,还是会不经意扫过身边的两人 —— 王蓝田握着笔的手稳而有力,抄录时总把关键批注标红,还在旁边附了简易注解;梁山伯翻找方志时动作轻柔,指尖捏着纸页边缘,生怕指甲刮坏了泛黄的纸纹。
暮色降临时,算经整理完毕。
梁山伯主动提出送沈清晏回去,转身去取灯笼时,还特意挑了盏灯芯最稳的,免得夜风晃眼。
王蓝田则默默收拾好她的书箧,将未吃完的栗子小心装回竹篮里,又往里面添了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糖:“带回去当宵夜,别饿着。” 他把竹篮递过去,语气比平日低了些,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,“明日我再带些你爱吃的豆沙糕来,甜而不腻,适合当点心。”
沈清晏接过竹篮,指尖触到温热的栗子,又看了看梁山伯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的背影,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温和。她回头望了望站在藏书洞门口的王蓝田,他手里还攥着她方才用过的竹筷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带着浅浅的牵挂。
沈清晏心里忽然明白 —— 有些情谊,就像典籍里的夹注,不张扬,却字字藏着心意。而她此刻能做的,便是珍藏这份温暖,继续与他们一同守护典籍,至于那份尚未理清的情愫,或许就该像修复古籍时对待残损的纸页那样,慢慢来,不急躁,让时光慢慢沉淀出最妥帖的模样。
午后的云栖山,晨雾已散,阳光透过松林的缝隙,洒下满地碎金。
隐庐的梧桐树下,茶香与点心的甜香交织,祝英齐与苏婉卿随着周老先生的话题,从《诗经》的 “蒹葭苍苍” 谈到谢灵运的山水诗,言语间的契合,竟让彼此都生出 “相见恨晚” 之感。
周老先生瞧着两人眉飞色舞的模样,捋了捋白须,眼底闪过一丝笑意:“云栖山中有一处‘观心潭’,潭水清澈见底,映山映月,最能涤荡心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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