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南山的云雾散尽时,尼山书院的秋意已浓得化不开。日光穿透层叠的银杏叶,筛下满地碎金,金黄的叶片层层叠叠铺满青石小径,边缘还凝着晨露未干的莹光,风一吹便打着旋儿飘落,簌簌声如细语呢喃。藏书阁的琅琅书声穿窗而出,与叶声交织 —— 那书声里有《论语》的温润,有《算经》的严谨,更有历经劫难后,文脉重光的清朗。
马文才、祝英台、沈清晏、梁山伯四人踏着晨光返回书院,衣角还凝着终南山未干的雾珠,沾着松针与石苔的清冽气息,雾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马文才走在最前,青衫是上好的杭绸,被终南山的荆棘划开一道细纹,露出内里素白衬里,却依旧挺拔如松,眉峰微敛间,还藏着与玄虚子缠斗时的决绝;
祝英台紧随其后,浅粉色的裙摆绣着细密的兰草纹,沾着几片带露的银杏叶,鬓边银簪晃动,折射出冷润的光,眼底亮着比晨光更盛的光,那是历经生死考验后,对文脉、对身旁人的笃定;
沈清晏与梁山伯并肩而行,她手中捧着一卷从玄象阁带回的残页,素白的指尖隔着细纱手套轻轻按在纸页上,手套薄如蝉翼,能看见指节的淡粉,仿佛还在回味破解象数伪解时的豁然;
梁山伯腰间的布囊里,算筹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,布囊边缘磨得发白,是日夜推演的痕迹,他步履沉稳,衣角沾着些许墨渍,是数理与义理相融的余韵。
书院的日子循着 “晨读暮研” 的节律流转,却因终南山那一场生死相搏,酿出了沉甸甸的默契 —— 像秋霜浸过的银杏,脆生生藏着暖,又像古卷上的墨迹,浓得化不开。
每日晨光刚舔亮天际,鱼肚白染着淡粉,练剑场的青石已被晨露浸得冷润,乳白的雾霭缠在银杏树梢,把鎏金般的叶片裹得半明半暗,风一吹,叶尖的露滴 “嘀嗒” 坠落,溅在青石上,碎成细小的银花。
祝英台攥着马文才的衣袖往练剑场跑,浅粉襦裙的兰草纹在雾里翻飞,裙角沾着昨日的银杏叶,边缘还凝着未干的露。
“文才!今日必成‘五针连发’!” 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清亮,眼尾微微上挑,藏着不服输的倔强,指尖攥得他的青衫起了褶皱,“上次终南山,你替我挡玄虚子那一掌时,我就想 —— 再也不能让你独自涉险!”
马文才任由她拉着,青衫扫过湿青石,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。他步子沉稳,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底翻涌着后怕与疼惜,却只化作纵容的笑:“慢些,雾滑。”
待站定,他抬手拨开缠在她鬓边的雾丝,指尖凉得像浸过山泉,“你平安,比什么都强。”
祝英台挣开他的手,解下菱纹锦囊,丝绸衬里摩挲着银针,发出细碎的轻响。
她指尖捏起五枚银针,银芒在雾霭中流转,映得她指节泛白,眉峰紧蹙,屏息凝神间,腕间青筋微跳 ——“咻!咻!咻!咻!咻!” 五枚银针如流星破雾,带着破空的锐响,精准钉在远处银杏树干的五个虫洞上,针尾震颤,与叶脉的晃动共振,连间距都分毫不差。
“成了!” 她转头时,眼角眉梢都飞着雀跃,额角的薄汗沾着碎发,像沾了晨露的蝶翼。
马文才提剑上前,剑穗上的墨玉撞出清脆的响,他挽了个剑花,寒光淬着晨光,“呛啷” 一声归鞘,震落了剑穗上的雾珠。
他抬手拂去她额角的碎发,指腹触到她温热的皮肤,像凉玉碰着暖瓷,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。
“看,指节都红了。” 他声音放得极轻,带着疼惜,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指尖的红痕 —— 那是握针过紧留下的印记。
“我要变强。” 祝英台仰头望他,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,“下次再遇危险,我要站在你身边,不是躲在你身后。”
她拿起一枚短针,指尖带着兰草香的微凉,轻轻点在他小臂的合谷穴上,动作柔得像抚摸易碎的古卷,“终南山的内伤还没好,这针能温养气血。”
她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,带着淡淡的水汽,马文才浑身一僵,随即放松下来,目光落在她专注的眉眼上,温柔得能溺死人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剑风再起时,青衫与粉裙交织。
马文才的剑招藏着 “张猛龙碑” 的刚折,劈砍间带着松涛般的锐响,剑风卷着银杏叶,擦过她的裙摆却不沾分毫;祝英台的银针如灵蛇,或刺或挡,银芒与剑光碰撞,溅起细碎的光。
她不慎失了平衡,马文才伸手揽住她的腰,力道轻柔却坚定,带着剑鞘的冷香与他身上的松烟墨气:“小心。” 雾霭缠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像终南山未散的余痕,提醒着他们曾并肩穿过生死的迷雾。
藏书阁内,阳光穿透缠枝莲纹窗棂,在地面投下跳动的竹影,碎金般铺满案几。
空气中弥漫着古纸的霉香、松烟墨的清润,混着终南山带回的松针清苦,还有朱砂的暖香,深吸一口,仿佛能触到先贤的呼吸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