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山的秋意日渐浓重,银杏叶铺就的小径被晨露浸润,踩上去软绵有声。祝英齐与苏婉卿离去后的第三日,书院的日常重归规律,却因 “象数真义” 讲堂的筹备,添了几分忙碌的暖意。
天刚破晓,练剑场便已热闹起来。
祝英台身着浅粉劲装,指尖捏着三枚银针,正循着苏婉卿留下的 “流云针法” 图谱练习。她屏息凝神,手腕轻旋,银针如流光般掠过空中,稳稳钉在前方的银杏树干上,排列成规整的三角。
马文才立在一旁,青衫猎猎,手中长剑虚点,为她护着周遭,见她收势,眼中泛起笑意:“‘流云三针’已练得颇有神韵,婉卿若是见了,定会夸你悟性高。”
祝英台拔下银针,脸颊泛着薄汗,接过马文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:“还是二妹的图谱画得细致,只是‘缠丝劲’总练不到位。”
她指尖摩挲着银针,忽然眼睛一亮,“对了,昨日清晏姐姐说,藏书阁那卷《楚辞》残页的边缘需要细密固定,或许‘流云针法’能派上用场,既不损伤纸页,又能稳固残片。”
两人说罢,便一同往藏书阁走去。此时的藏书阁内,沈清晏正与梁山伯、苏锦凝围在案前,案上摊着修复到一半的《楚辞》残页。沈清晏手持细纱,眉头微蹙:“残页边缘太过脆弱,寻常托裱怕会撕裂纸纤维,若是能有更轻柔的固定之法就好了。”
“清晏姐姐,你看这个!” 祝英台快步上前,将手中银针递过去,“我练的‘流云针法’,针脚细软,力道可收可放,或许能用来固定细纱与残页。” 她说着,便取过一张废纸片演示起来,银针穿梭间,细纱与纸片贴合得严丝合缝,却无半点破损。
沈清晏眼中一亮,俯身细看:“此法甚好!针脚如流云散雪,既稳固又不损伤纸页。英台,你且试试,我来辅助你对齐残页。”
梁山伯也颔首赞同,将推演好的排版图推到案前:“我已标注好缺失字句的位置,你固定时可按此对齐。”
苏锦凝取来素白丝线,笑道:“我这就去染些淡墨色丝线,与纸页颜色相近,不至于突兀。” 荀巨伯刚从药圃采摘完修复所需的明矾回来,见状凑上前:“需要我搭把手吗?劈柴、碾药我都在行!”
众人分工协作,祝英台凝神屏息,以 “流云针法” 将细纱轻轻固定在残页边缘,银针起落间,如春风拂过水面,不留痕迹;沈清晏手持小刷,适时涂抹稀释后的楮桑浆;梁山伯则在一旁核对字句,偶尔轻声提醒;苏锦凝染好丝线,递到祝英台手中,眼神满是信任。
藏书阁内,针脚穿梭的轻响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、偶尔的低语,交织成静谧而专注的乐章。
白日里,除了修复典籍,讲堂筹备的事宜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。
马文才与几位先生一同拟定课程表,将 “象数原典”“秦九韶数理”“古籍修复常识”“医理针术” 四门课穿插排布,兼顾学识与实用。沈清晏则整理终南山带回的真义手稿,将晦涩的象数原理拆解成通俗的案例,方便学子理解。
苏锦凝与荀巨伯则忙着布置讲堂。
荀巨伯劈来坚实的木料,打造了二十张新案几,案上铺上素色粗布;苏锦凝则取来书院种植的兰草,分栽在陶盆中,摆放在讲堂四角,既添雅致,又能清心。学子们听闻讲堂即将开讲,纷纷前来报名,短短几日,便有三十余人登记,其中既有书院的老生,也有闻讯而来的邻县学子。
筹备间隙,众人总不忘与上虞的祝英齐、苏婉卿互通书信。
祝英台的信中,满是讲堂筹备的趣事与 “流云针法” 的进展,还细细打听上虞祝家的庭院布置,盼着开春喝喜酒时能见到满院兰草;沈清晏则在信中请教上虞藏书中的古籍修复手法,提及《楚辞》残页的修复已用上 “流云针法”,感谢苏婉卿的指点;马文才与祝英齐的书信,则多是关于讲堂实务课程的探讨,祝英齐在信中详述了上虞渔农丈量、赋税统计的实例,还寄来了当地的舆图与算筹图谱。
半月后的一个午后,书院收到了上虞的回信。
祝英齐在信中说,祝家已开始筹备婚典,庭院中的兰草已移栽妥当,就等开春迎亲;苏婉卿则在信中附了一张 “上虞古籍修复十二法” 的简图,还提及已备好桂花酒与绣具,盼着祝英台前来学绣兰草。信末,两人还托人捎来了上虞的明前龙井与一包新晒的桂花,说是让众人尝尝鲜,也为讲堂开讲添份喜气。
那日傍晚,众人聚在赏秋亭,泡上明前龙井,就着苏婉卿捎来的桂花,品尝着苏锦凝新做的桂花糕。
祝英台捧着信纸,笑得眉眼弯弯:“兄长说,婚典那日会有舞狮助兴,还会请兖州的戏班来唱《牡丹亭》呢!”
沈清晏浅啜一口茶,眼中满是欣慰:“婉卿姑娘的‘修复十二法’很是精妙,尤其是‘蒸润法’,正好能解决我们手头那卷宋版《诗经》的褶皱问题。”
马文才望着亭外漫天飞舞的银杏叶,语气温和:“讲堂的课程表已拟定完毕,下月初便可开讲。英齐兄寄来的实务案例,我已整理成册,作为首堂课的教材。” 梁山伯点头附和:“报名的学子中,有几位对数理颇有天赋,相信讲堂开讲后,定能碰撞出不少火花。”
荀巨伯啃着桂花糕,大声道:“等讲堂开讲了,我也要来听课!尤其是古籍修复的课,学会了就能帮锦凝姑娘多分担些!” 苏锦凝闻言,眼中泛起温柔笑意,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:“好啊,我教你辨认修复所需的草药。”
夜色渐浓,银杏叶在月光下泛着银辉,亭内的茶香与桂香交织,暖意融融。众人聊着讲堂的未来,盼着开春的婚典,手中的信纸被摩挲得温热。尼山书院的 “象数真义” 讲堂,即将在秋末的暖阳中开讲;而上虞祝家的红绸,也已在悄然筹备中,等待着春日的良辰。
一段关于学识传承、亲友情深的故事,正随着渐凉的秋风,慢慢铺向春暖花开的时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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