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笑声干涩，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寒。
“好，好一个裴夫人。”他缓缓道，“今日这堂，老夫见识了。”
他转身，看向瘫软在地的李桓，眼中没有半分祖孙温情，只有冰冷的审视：
“孽障，跪下。”
李桓“扑通”跪倒。
“你勾结考官，构陷同窗，贿赂伪证，枉读圣贤书。”李林甫声音平直，像在念一篇无关紧要的公文，“即日起，革去监生资格，闭门思过三年。所涉赃银，双倍罚没，充入国库。孙德元、孙敏，革职查办，移交大理寺论罪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裴琉璃：
“裴承志蒙冤受屈，恢复其监生资格。国子监当众致歉，公告澄清。裴夫人，如此处置——可还公道？”
裴琉璃垂眸：“相爷英明。”
公道吗？
对一个布衣百姓，这已是难得的公道。
但对宰相之孙，这惩罚，轻如鸿毛。
但裴琉璃知道，这已是目前能争到的最好结果。李林甫今日当众认栽，已是折了颜面。逼得太紧，只会引来更疯狂的反扑。
她要的，本就是儿子的清白，和撕开李党伪善面具的这一道口子。
至于真正的较量，来日方长。
李林甫深深看她一眼，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去。随从架起失魂落魄的李桓，匆匆跟上。
堂上堂下，一片寂静。
许久，崔明远才颤声道：“退、退堂……”
裴琉璃却未动。
她走向仍跪在地上的孙德元叔侄，俯身，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，轻轻说：
“记住今日。记住你们是谁的弃子。”
然后，她直起身，走向一直挺立堂下的儿子。
裴承志眼眶通红，看着母亲，千言万语堵在喉头。
裴琉璃抬手，替他理了理衣襟，声音温柔下来：
“回家。”
她转身，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，牵着儿子的手，一步步走出长安县衙。
阳光正好，照在母子二人身上。
身后，是刚刚结束的一场恶战。
前方，是即将到来的、更汹涌的暗流。
而终南山上，玉真公主的雅集，茶香正浓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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