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承志在工部水部司的日子,初步印证了裴琉璃那套“职场经”的有效性。他谨记“能力是硬通货”,将积压的河道图纸分门别类,重新编目,清晰明了;核销物料账目时,不仅核对数字,还追溯流向,揪出了几笔陈年糊涂账,让那位赏识他的老郎中抚须微笑,直夸“后生可畏”。
他也恪守“多听多看少说话”,对司内同僚,无论品阶高低,皆以礼相待,不卑不亢。渐渐地,一些关于各司官员脾性、衙门内部不成文规矩的信息,也零星传入他耳中。他感觉自己正像母亲说的那样,慢慢摸清这潭水的深浅。
然而,官场从来不是温良恭俭让的象牙塔。这一日,麻烦主动找上了门。
工部下设四司,水部司与掌管百工营造的屯田司相邻。屯田司有个员外郎,名叫卢远,正是卢家一个旁支子弟。裴承志洗刷冤屈,卢家嫡系子弟被流放,这笔账,卢家明面上不敢再算,但暗地里的怨气,难免会发泄到裴承志这个“罪魁祸首”之子身上。
这卢远平日里就有些纨绔习气,靠着家族荫庇混了个官职,在屯田司人缘并不好,但对上“落了毛的凤凰”裴承志,自觉高人一等。以往只是眼神挑衅,冷嘲热讽几句,裴承志牢记母亲“低调隐忍,积蓄力量”的告诫,大多忍了。
但这日,卢远不知在哪吃了酒,带着几分醉意,在水部司与屯田司共用的廊道里,堵住了正抱着一摞文书前往库房的裴承志。
“哟!这不是咱们裴大公子吗?”卢远阴阳怪气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廊道内外几个胥吏听见,“怎么?国子监待不下去,跑到这工部来整理破烂文书了?也是,你们裴家如今,可不就只剩些舞文弄墨、算算小钱的本事了?哦,对了,还有你那位好继母,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,把这长安城的脂粉钱都快赚尽了吧?哈哈哈!”
他言语恶毒,不仅侮辱裴承志,更将矛头直指裴琉璃和整个裴家。周围胥吏们或低头假装忙碌,或偷偷抬眼观望,无人敢出声。
裴承志脸色瞬间涨红,血气上涌,握着文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。他想起母亲说过“守住底线”,这污蔑家门、侮辱长辈,便是触碰了他的底线!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直接将文书砸到对方脸上的冲动,试图用母亲教的“沟通技巧”化解:“卢员外郎,请你放尊重些!此处是办公之所,非市井之地。”
“尊重?”卢远嗤笑一声,借着酒劲,上前一步,竟伸手想去拍裴承志的脸,“你一个靠女人翻案的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手刚伸到一半,只见裴承志眼中寒光一闪!他牢记母亲另一句看似玩笑的叮嘱——“必要时,物理说服比语言沟通更高效(当然,前提是打得过且占理)”。
说时迟那时快,裴承志猛地侧身避开对方的手,同时脚下看似不经意地一勾一绊!他这些日子可没白在裴琉璃的“绩效”鞭策下锻炼身体,裴琉璃甚至偷偷让府中护院教过他几手简单的擒拿格斗技巧,美其名曰“强身健体,遇险自保”。
卢远本就脚下虚浮,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绊,顿时重心不稳,“哎呦”一声,向前扑去。裴承志顺势用肩膀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一撞——
“噗通!”卢远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,下巴磕在青石地板上,发出一声闷响,酒醒了大半,只剩下龇牙咧嘴的痛呼。
廊道内外,一片死寂。所有胥吏都惊呆了,没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、甚至有些隐忍的裴主事,动起手来如此干净利落!
裴承志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微乱的官袍,看也没看地上呻吟的卢远,抱起散落一地的文书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股冷意:“卢员外郎醉酒失仪,不慎摔倒,诸位都看见了。还不快扶卢员外郎回去醒酒?”
他目光扫过周围胥吏,那眼神竟带着几分其父裴琰之在军中时的威严。几个机灵的胥吏连忙上前,七手八脚地将还在骂骂咧咧的卢远扶了起来,半拖半拽地弄走了。
一场风波,被裴承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用“物理方式”强行平息。
消息很快传回了裴府。
裴承志下值回来,心中还有些忐忑,不知自己这般“冲动”是否会坏了母亲的谋划。
没想到,裴琉璃听完他的叙述(裴承志略去了自己主动出击的细节,只说是卢远动手,自己被迫防卫),非但没有责怪,反而拍案叫绝:“干得漂亮!”
她围着裴承志转了两圈,眼中满是赞赏:“不错不错!我儿终于开窍了!在官场,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!该亮爪子的时候,就得亮出来!这叫‘立威’!你这一下,不仅打了卢远的脸,更是做给工部所有人看的——裴家的人,不是软柿子!以后谁想再无故招惹你,都得掂量掂量!”
裴承志被母亲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心里却也松快了不少。
“不过,”裴琉璃话锋一转,眼中闪过狡黠,“光是会打架还不行,还得会擦屁股。你当时处理得就很好,定性为‘醉酒失仪,不慎摔倒’,占住了理。接下来,估计卢家或者屯田司那边会有点小动作,无非是弹劾你殴打同僚之类的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