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寨风波虽以卢家的惨败告终,但裴琉璃深知,只要有利可图,仿冒的阴影便不会彻底消散。仅仅依靠官府备证和舆论造势,终究是被动防御。在这个没有现代商标法和专利法的时代,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,必须采取更主动、更彻底的策略。
“注册商标?”裴琉璃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,随即摇了摇头。且不说此时并无此概念,即便有,以卢家的权势,也未必不能钻营空子。她需要的是更牢靠的壁垒。
“与其耗费心力去防备别人仿冒,不如直接将可能仿冒、或者有能力仿冒的源头,掌握在自己手里。” 裴琉璃对着一脸求知欲的桃夭和几位核心管事,说出了她的决定,“我们要收购!”
“收购?”众人皆是一愣。
“不错。”裴琉璃铺开西市及周边区域的作坊分布简图,“卢家此次能迅速组织起仿制,依靠的是他们暗中控制或勾结的那些中小作坊。这些作坊各有擅长的领域,有的精通木工,有的擅长金属小件,虽规模不大,但工匠手艺尚可,只是缺乏资金、管理和创新的头脑。”
她的手指点在图上几个被标记出来的点上:“我们要做的,就是绕过卢家,直接与这些作坊的东家或核心匠人接触,将他们兼并、吸纳进来!”
她详细阐述了“裴氏并购计划”:
第一,精准目标。 优先选择那些在本次山寨风中只是被动参与、本身技艺不错、且与卢家绑定不深的作坊。通过琉璃阁的渠道和康萨保的人脉,摸清这些作坊的经营状况和东家意向。
第二,优厚条件。 提出极具诱惑力的收购或合作方案:愿意整体并入裴氏产业的,原有匠人待遇提升,东家可转为管事,享受分红;只愿技术合作的,签订长期独家供货契约,裴家提供稳定订单、资金支持甚至技术指导,帮助他们改进工艺,但产品必须冠以“裴氏匠心坊监制”标识,并遵守裴家的“标准法度”。
第三,分化瓦解。 对卢家控制较深的作坊,则重点接触其核心匠人,许以重利,挖角过来,充实自家匠心坊的实力。同时,在行业内放出风声,裴家愿以高价收购独特技艺和优秀匠人。
第四,品牌整合。 所有被收购或合作的作坊,其产出均需纳入“琉璃阁”或“裴氏匠心坊”的品牌体系,统一质量标准、统一设计、统一销售渠道。逐步形成以裴家为核心、掌控大量优质生产资源的产业联盟。
此令一出,裴家的商业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。
由桃夭和几位精明管事组成的“并购小组”,带着充足的银钱和契约,开始频繁出入西市及各坊的作坊区。裴琉璃给出的条件确实优厚,远超卢家能给出的盘剥价码,而且承诺稳定,对于许多在生存线上挣扎或苦于没有发展前景的中小作坊主来说,无异于雪中送炭。
很快,几家原本被卢家拉拢去做折叠椅的木工作坊,率先倒戈,与裴家签订了独家供货契约。接着,一两个擅长制作小机括的金属作坊也被成功并购。裴承泽甚至亲自出马,与几位对精密结构颇有研究的老匠人相谈甚欢,将他们直接请进了匠心坊的核心研发团队。
卢家刚刚在山寨战中损失惨重,资金紧张,根本无力与财大气粗的裴家竞争,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依附于他们的生产资源被裴琉璃一点点蚕食、收编。他们试图阻挠,甚至威胁,但裴琉璃早已通过玉真公主的关系和康萨保的势力,为这些投诚的作坊提供了某种程度的庇护,卢家的威胁显得苍白无力。
就在并购计划顺利推进,裴琉璃的商业版图进一步巩固扩张之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“大鱼”主动找上了门。
来者是西市颇有名气的“刘氏琉璃坊”的东家刘掌柜。刘家世代经营琉璃烧造,技艺精湛,但近年来因循守旧,设计跟不上风尚,加之卢家暗中打压,生意日渐萧条。他亲眼见证了裴琉璃如何击溃卢家山寨,又如何大手笔整合行业资源,深知唯有抱住这条大腿,刘家琉璃坊才有一线生机。
“裴夫人,”刘掌柜姿态放得极低,“小人愿将刘氏琉璃坊连同祖传的几样釉色秘方,一并献与夫人,只求夫人能给坊中数十口匠人一条活路,保留‘刘氏’之名作为分支字号即可。”
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厚礼!琉璃正是裴琉璃计划中与西域贸易的核心商品之一!若能拿下刘氏琉璃坊,不仅得到了一批成熟的技术工匠和秘方,更能极大增强琉璃阁在高端琉璃制品领域的实力!
裴琉璃压下心中激动,与刘掌柜经过一番细致谈判,最终以一个合理的价格(远高于卢家的打压报价)全资收购了刘氏琉璃坊,原班匠人全部留用,待遇提升,刘掌柜转为琉璃阁琉璃工坊的总管事之一,负责技术督导,“刘氏”作为子品牌予以保留。
消息传出,长安商界为之震动。
裴琉璃此举,已不仅仅是反击山寨,而是在进行一场深刻的行业整合!她通过收购、兼并、合作,正在构建一个从原材料、研发设计、标准化生产到销售渠道、品牌运营的完整商业闭环!其势已成,难以撼动。
“注册商标?太麻烦了。”裴琉璃看着新送来的、盖着刘氏琉璃坊印鉴的契约,嘴角微扬,“直接把有潜力的‘商标’连同它背后的工厂、匠人一起买下来,岂不是更省事?”
然而,在这高歌猛进的商业扩张背后,裴琉璃并未忘记那潜藏的危机。
在接收刘氏琉璃坊的资产和文书时,她手下的人偶然发现了一份几年前与卢家货栈签订的、早已过期的劣质原料供应契约。而在契约的备注栏里,用一种特殊的符号,潦草地标记了几个字,经辨认,似乎是“……石涅……试火……”
石涅!试火!
裴琉璃心中猛地一凛!卢家果然在利用“石涅精金”进行某种实验!而且可能和“火”有关!联想到他们同时还在搜集“猛火油”……
她立刻下令,加强对卢家那几个尚未被收购、但已被盯上的、疑似进行金属加工或特殊实验的作坊的监视。同时,她加紧了给裴琰之密信的书写。
商业上的胜利令人振奋,但隐藏在水下的冰山,才真正令人心悸。她必须尽快将这一切告知裴琰之,借助他的力量,揭开这“石涅精金”与“猛火油”背后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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