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平江路还蒙着一层薄雾,石板路上湿漉漉的,映着初升的阳光。
程浩拎着一袋豆浆油条,哼着不成调的歌,晃晃悠悠地往“一笑轩”走。今天轮到他去帮老张整理资料,想着能听到更多有趣的故事,脚步都轻快了不少。
转过巷口,却看见阿福、小风和细妹已经等在门口,三人正凑在一起看什么,不时发出窃笑声。
“看什么呢这么开心?”程浩凑过去。
小风抬起头,脸上还挂着笑:“程浩哥,来得正好!我们在看细妹初中时的照片,这张太逗了!”
细妹伸手要抢相册:“还给我!说好只让你们看毕业照的!”
程浩眼疾手快地接过相册,翻开的那页上,是初中班级合影。十几个少男少女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,站在操场的主席台前,笑得阳光灿烂。照片一角,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学生格外显眼。
“这是...交换生?”程浩问。
细妹点点头,表情突然变得微妙:“嗯,2010年秋天,我们学校来了六个瑞典交换生。那半个月啊...”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,“特别是程浩你干的好事!”
程浩一愣,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,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往事涌上心头。他拍了下脑门:“啊!我想起来了!你说的是我教他们苏州话那事儿?”
“何止是教苏州话!”阿福早就听细妹说过片段,此刻兴奋得两眼放光,“细妹快讲讲,今天老张不在,咱们先听故事!”
四人干脆在“一笑轩”门前的石阶上坐下,就着程浩买的早餐,细妹开始讲述那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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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0月,姑苏市第一初级中学的银杏叶正黄。
初二(3)班的教室里,班主任李老师拍着手让大家安静:“同学们,安静一下。接下来半个月,我们将迎来六位来自瑞典的朋友,他们将和我们一起上课、生活。大家要好好表现,展现中国中学生的风采!”
底下窃窃私语,夹杂着兴奋的骚动。十四岁的程浩坐在倒数第二排,用胳膊肘碰了碰同桌:“听说瑞典人个个都一米八以上,真的假的?”
“不知道,反正比你这小个子高。”同桌毫不客气地回敬。
这时,教室门被推开,校长领着六个金发碧眼的少男少女走了进来。果然,最矮的那个女生看起来都比班里大多数男生高。
“大家好,我叫艾瑞克。”为首的男生用生硬的中文自我介绍,他有一头浅金色的卷发,湛蓝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教室。
另外五人依次介绍:丽莎、马库斯、索菲亚、奥勒,还有一个个子最高、表情最酷的男生叫维克多。
按照安排,六个瑞典学生被分散到不同的小组。维克多和艾瑞克分到了程浩所在的小组,组长正是当时担任学习委员的细妹。
“你们好,我叫林细妹,欢迎来到中国。”细妹用英语打招呼,她事先练习了好几遍。
维克多点点头,用带着北欧口音的英语说:“谢谢。你的英语很好。”
艾瑞克则热情得多:“你好!我很喜欢中国!功夫!李小龙!”他还摆了个不太标准的功夫姿势,惹得全班大笑。
最初的几天很顺利。瑞典学生们对一切都充满好奇,从黑板报上的古诗到课间操的音乐,从食堂的咕咾肉到校园里的桂花香。他们努力用学到的中文词汇交流,虽然经常闹笑话——比如艾瑞克曾指着粉笔说“这个白色的小石头”,引得哄堂大笑。
程浩是班里最活跃的学生之一,他对外国同学特别热情,主动当起“导游”,介绍学校周边的美食和小店。但他的英语水平有限,经常需要手脚并用比划。
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,程浩所在的小组负责带瑞典同学体验“吴文化社团”。社团老师教大家简单的苏州话。
“苏州话有‘官白’和‘土白’之分,”老师讲解道,“今天我们先学几句日常问候。比如早上见面可以说‘早啊’(音:zào à)。”
瑞典学生们跟着念,发音千奇百怪。维克多皱着眉头,显然对这门与普通话完全不同的方言感到困惑。
“还有一句比较亲切的问候,‘你好啊’(音:nǐ hǎo à)。”老师继续教。
艾瑞克学得最起劲,反复练习:“你浩啊?你浩啊?”
程浩眼珠一转,一个 mischievous 的念头冒了出来。他凑到维克多和艾瑞克旁边,压低声音说:“老师教的太正式了,我教你们几句地道的、本地年轻人之间常用的问候语,怎么样?”
维克多挑眉:“真的?”
“当然!”程浩拍胸脯,“我教你们的,保证原汁原味!”
他先教了一句:“‘倷吃饭哉?’意思是‘你吃了吗’,特别亲切。”
艾瑞克认真重复:“奶...吃换...灾?”
“差不多差不多,”程浩憋着笑,“还有一句更地道的,‘倷好佬’,就是‘你好厉害’的意思,表示尊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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