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：疯子的逻辑，才是唯一的生路
顾云深离去后的夜晚，并未恢复宁静。
江家别墅像一头受伤的困兽，在黑暗中压抑地喘息。
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、压低了声音的激烈争吵，瓷器破碎的脆响，以及林婉间歇性的、充满怨恨的哭泣。
凌烬和江月凝所在的客房，如同暴风雨中暂时平静的孤岛。
江月凝躺在沙发上，闭着眼，却毫无睡意，手腕的伤口和紧绷的神经让她无法放松。
凌烬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，看似闭目养神，实则意识高度活跃，正在快速梳理、分析并记忆江月凝之前提供的所有信息碎片，同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，监控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——包括脑中那个暂时陷入沉默的系统。
“他们……不会善罢甘休的，对吗？”江月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清醒后的冷静。
“当然不会。”凌烬睁开眼，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，月光被乌云遮蔽，只有遥远城市的灯火提供着微弱的光源，
“顾云深的退走，只是暂时的。江家丢了这么大的脸，江淮重伤，他们更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，一个能重新确立权威的目标。我们，就是最现成的靶子。”
“那明天……他们会怎么做？”
“舆论，诊断，法律。”凌烬吐出三个词，清晰而冰冷，“这是他们最熟悉，也最自以为能掌控的领域。他们会先试图从道德和舆论上抹黑你，将你定性为‘精神失常’、‘恩将仇报’的疯子，剥夺你话语的可信度。然后，会有一流的‘专家’来对你进行‘专业’评估，确保你的‘病情’符合他们的需要。最后，如果前两者效果不佳，或者他们找到了机会，法律程序就会被启动，用漫长的诉讼和巨大的成本拖垮你，甚至将你送进精神病院或监狱。”
江月凝的心沉了下去。
这些手段，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，尤其是当施展这些手段的一方，拥有着巨大的资源和权势时。
“我们……有胜算吗？”她问，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为什么没有？”凌烬反问，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压力，“他们依赖的，是建立在常规逻辑和社会规则上的武器。但今晚发生的一切，本身就已经跳出了‘常规’的框架。当你试图用正常人的逻辑去理解疯子的行为时，你已经输了。”
她站起身，走到江月凝面前，阴影笼罩下来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安心的力量感。
“听着，江月凝。从你拿起那把刀，刺向江淮的那一刻起，你就已经主动跳出了他们为你设定的‘受害者’剧本。现在，他们试图用旧的规则把你塞回去，或者钉死在‘疯子’的耻辱柱上。而我们要做的，不是辩解，不是自证，而是……”
她微微俯身，目光如炬，直视江月凝的眼底：“……重新定义规则。让他们的逻辑，在我们的行为面前，显得苍白、可笑，甚至……愚蠢。”
江月凝怔住了。
重新定义规则？
这听起来何其狂妄，却又……让人血脉偾张。
“具体……该怎么做？”
“第一步，接受‘疯子’这个标签，然后，赋予它新的含义。”
凌烬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，“当他们指责你‘疯’了的时候，不要否认。你可以承认，是的，你是‘疯’了。被逼疯的。一个被逼到绝境、连死都不怕的人，做出任何事情，不都是合乎情理的‘疯狂’吗？”
“他们的逻辑是：正常人不会杀人，所以你杀人了，所以你是疯子。”
“我们的逻辑是：正常人不会被逼到杀人，既然我被逼到了这个地步，那么逼我的人，才是这一切疯狂的根源。我的‘疯’，是对他们‘正常’秩序最极端的控诉和反抗。”
江月凝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，照亮了一片全新的战场。
她从未想过，角度可以如此转换！
这不是狡辩，这是从根本上颠覆对方的立论基础！
“第二步，”凌烬继续道，语速平稳，如同在传授一门精妙的学问，
“利用信息不对称。他们以为掌握了所有关于你的信息，但他们不知道，你正在回忆，正在学习，正在……挖掘他们的秘密。你之前提到的那个‘王经理’，江震岳三年前的那个电话，甚至江淮过往那些被压下去的丑闻……这些都是他们不想见光的‘脓疮’。在适当的时机，用最不经意的方式，点到即止地‘提醒’他们，你知道的，比他们想象的要多。”
“这……会激怒他们，让他们狗急跳墙吗？”
“当然会。”凌烬肯定地说，“但愤怒会让人失去冷静，失去冷静就会犯错。我们要的，就是他们在被我们的‘疯狂逻辑’搅乱阵脚后，自己暴露出来的破绽。记住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技巧可能无用。但在力量并非绝对悬殊，且对方自以为占据道德和规则制高点时，‘疯子的逻辑’往往能撕开一条生路。因为正常人，永远预料不到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，会说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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