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角有个穿灰衣的男人朝她挥了挥手,随即转身离去。沈无惑没动,也没出声,只是将窗户轻轻合上了一些。风从缝隙里灌进来,吹灭了桌上那半截蜡烛。
阿星还在门口张望:“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?”
“该来的人,你听不到脚步。”沈无惑淡淡道,“不该来的人,敲锣打鼓也没用。”
她坐回桌边,把铜钱卦收进黄布包里,顺手将那朵枯萎的玉兰花递还给阿阴。阿阴低头看了一眼,轻轻点头,默默退回到角落站着。
那一夜,谁都没睡踏实。
第二天一早,沈无惑推开门,发现门槛前堆了一地红纸。不是普通的纸,是医院用的那种化验单,一张张被血糊过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——“沈无惑,死期将至”。
她蹲下翻了翻,纸是湿的,血还没干。
“还挺新鲜。”她低声说了一句,站起身拍了拍手。
这时王麻子提着喇叭来了。他穿着橡胶围裙,手上戴着五枚铜钱戒指,走起路来叮当作响。他在命馆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站定,扯开嗓子喊:“大家注意啊!红姑的人还没死绝!昨夜有人往沈先生门口泼血写字!这是要出人命了!”
几个买菜的人停下来看热闹。有人拍照发群,有人说要报警,还有人悄悄往后退,生怕惹上麻烦。
王麻子越喊越起劲:“沈先生救过我女儿,我不替她说句话,还算什么人?你们别信那些鬼话,说什么算命改不了命,我看她算得比谁都准!连菜价涨跌都能掐出来!”
沈无惑靠在门框上听着,嘴角微微一抽:“你再吹下去,下次卦金翻倍。”
王麻子立刻闭嘴,笑着摆手:“我这不是帮您宣传嘛。”
阿星从屋里跑出来,手里拿着扫帚:“师父,要不我把这些东西扫了?”
“别碰。”她说,“用血写的字,不是让你当垃圾扫的。”
她走回桌边坐下,取出六枚铜钱,在掌心搓了两下,闭眼掐指一算。
睁开眼时眉头微皱:“坎为水,有危险。”
阿星凑过来:“啥意思?”
“有人急了。”她冷笑,“明明想躲着,却偏要写血书,这不是心虚是什么?”
她又将铜钱掷出一次,这次排成一条斜线。
“离为火,依附之意。”她盯着卦象,“他们的势力快不行了。”
阿星挠头:“所以他们是外强中干?”
“不是外强中干。”她说,“是根本没人带头,一群人在瞎闹。”
王麻子在门外插嘴:“也不能大意啊!红姑以前在城西养过一条‘血犬’,专门咬人喉咙!”
“狗早就被人炖了。”沈无惑说,“三个月前菜市场东口那家狗肉馆,你还夸汤鲜。”
王麻子脸色一变:“你说那锅……”
“别吐。”她打断,“吐了也得你自己擦。”
王麻子捂着嘴后退两步,嘀咕着走了。
阿星看着他背影笑出声,回头却被沈无惑瞪了一眼。
“笑什么?”她说,“你以为这就完了?昨晚那个灰衣男是冲我来的,今天这些血书是冲名声来的。接下来,他们会送更实在的东西。”
话刚说完,阿星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。
他拿出来一看,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,地址就在命馆斜对面的小巷口。
“师父,有人让我去那边拿个盒子。”
“谁让你去的?”
“没说。”阿星摇头,“就一条短信,还加了个笑脸。”
沈无惑眯眼:“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网友了?”
“我也奇怪。”阿星抓耳挠腮,“但我昨天按您说的去买豆腐,路过西巷第三家店,发现招牌换了,新挂的是‘陈记杂货’,可原来那家叫‘老周粮油’,开了二十年没人改名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我就多看了两眼。”阿星说,“有个穿黑雨衣的女人在贴广告,看见我之后就把手里的传单撕了。”
沈无惑手指轻敲桌面:“所以他们知道你去过。”
“那我现在还去吗?”阿星问。
“去。”她说,“但别一个人进巷子。走侧面,绕后面,看看有没有人跟着。要是有人喊你名字,别答应。”
阿星点头,转身往外走。
沈无惑又补了一句:“要是盒子里冒烟、滴水、或者发出音乐声,直接扔河里。”
阿星回头:“真有这种情况怎么办?”
“那就说明对方连基本常识都没有,不配当对手。”她说,“顶多是个快递员兼职搞恐吓。”
半小时后,阿星回来了。他满头是汗,怀里抱着一个巴掌大的黑盒子,表面光滑,像是木头做的,没有封口,也没有锁扣。
“我在垃圾桶顶上找到的。”他说,“旁边有只猫在啃半截香肠,我赶它走的时候,盒子差点掉下来。”
沈无惑接过盒子,放在桌上。她没马上打开,先摸了摸边缘,又凑近闻了闻。
“没毒。”她说,“也没留下什么奇怪的气息。”
她用指甲轻轻一拨,盒盖弹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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