咚、咚、咚。
门还在响。阿星坐在椅子上,手里紧紧攥着铃铛,指节发白。他喘得厉害,胸口一抽一抽地疼,嘴里泛着铁锈味,大概是咬破了舌头。
门缝里钻进一阵冷风,吹得桌上的符纸轻轻颤动。
铃铛忽然又响了,嗡的一声,像是被人从内部敲击了一下。阿星浑身一抖,手一松,铃铛滚到桌角才停下。
沈无惑从里屋走出来,唐装下摆沾着灰,手里握着半截线香。她先看了眼阿星的脸,又瞥了眼桌上的铃。
“你这脸怎么肿成这样?”
阿星想笑,可嘴刚动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“红姑放我走的。”
“她不傻。”沈无惑走过去捡起铃铛,翻过来查看底部,“她知道你现在死不了,命馆也还稳着。”
她的手指抚过那行字:“魂归铃响,邪阵自破”。最后一个“破”字少了一撇,像是被刀刮去的。
“这字是被人改过的。”她说,“不是写错了,是故意削掉的。铃一响,阵就活,不是破。”
阿星一怔。“那我刚才差点帮他们了?”
“不止。”沈无惑将铃倒扣在桌上,取出三枚铜钱压住四角,“现在这铃是阵眼钥匙,谁摇谁死。”
她抬头望向墙角,眉头微蹙。
阿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——墙角地上浮现出七道长方形黑印,边缘焦黑,形状和地窖里的小棺材一模一样。
“靠。”阿星低声骂了一句,“它连到命馆了?”
“早就连上了。”沈无惑蹲下伸手探了探地面,立刻缩回,“阴气渗进来了,之前被压着。你带铃回来,等于打开了开关。”
屋里越来越冷,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。
阿阴从天花板缓缓飘落,穿着学生装,手中的玉兰花更加枯萎。她站在墙角,盯着那七道印记。
“这是‘子母养鬼阵’。”
“说清楚点。”沈无惑站起身拍了下手。
“母阵在荒山深处,子阵分布在七个阳气旺盛的地方,命馆是其中之一。每个子阵埋有小棺,用来吸取活人的生气。等七具小棺都吸满,主鬼便会苏醒。”
沈无惑冷笑:“厉万疆脑子坏了?拿自己人当养料?”
“不是他能控制的。”阿阴摇头,“第七具尸体献祭完成后,阵法升级,所有曾被钉入心口的人都会沦为傀儡,听命于阵,不再受人驱使。”
阿星想起街对面那些黑帮兄弟,脸色发白。“所以他们不是来报仇的,是来送死的?”
“差不多。”沈无惑拉开抽屉,取出几张黄符纸,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毁铃,也不能留铃。毁了它,七个子阵同时爆裂,整条街都得陪葬;留着它,外面那些东西迟早破门而入,把我们也吸干。”
她咬破指尖,在每张符上画下一道血线。
阿星看着她,忽然问:“师父,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?”
“哪样?”
“有人把邪阵安到了你家门口。”
沈无惑停下手,抬眼看他。“你以为我在这条街开店三年,真是因为房租便宜?”
阿星沉默。
沈无惑将符纸折好塞进袖中,走到窗边掀开窗帘。
外面空无一人。
但马路中央整齐排列着十几双鞋,鞋尖齐刷刷对准命馆大门。都是黑帮兄弟常穿的那种硬头皮鞋,有的还沾着泥。
“来了。”她说。
第一道黑影从街角浮现,身穿黑色夹克,胸口插着铜钉,脸色惨白如纸。接着第二道、第三道……一个个走出,步伐一致。
他们在门前五米处停下,列成两排。
沈无惑抽出一张符贴在窗户上,用铜钱压住四角。符刚贴好,窗外空气猛地一震,一道黑影扑来撞在符上。
“啊——!”
惨叫响起,黑影被弹开,落地后翻滚一圈,爬起来退回队伍。
“有用?”阿星凑近问。
“一次。”沈无惑语气平静,“这种符挡不了多久,它们是阵的一部分,越打越多。”
她走到罗盘前,蘸了点朱砂抹在指背,按在罗盘中心。罗盘转了几圈后停下,指针直指城南。
“不是厉万疆在杀人。”她低声说,“是他用整个帮派喂鬼。每一个死去的兄弟,都是燃料。”
阿星听得脊背发寒。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跑?”
“跑什么。”沈无惑瞪他一眼,“命馆是我家,我不走。”
她从布包里取出一本旧书,封皮写着《阴阳禁术》,纸页泛黄。她翻到一页,上面绘着一个复杂阵图,旁注“七煞子母引魂大阵”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指着图说,“要破这个阵,必须同时摧毁七个小棺,而且要在主鬼苏醒前完成。否则谁都活不了。”
阿星咽了下口水。“那我们现在有几成把握?”
“一个都没有。”沈无惑合上书,“小棺在哪不知道,母阵在哪也不知道,镇魂铃被改了不能用,外面一群活尸等着冲进来。你说有几成?”
“那你为什么这么冷静?”
“我不冷静。”她说,“我只是不想看你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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