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万疆的手深深抠进泥里,一点一点向前挪动。半边身子早已失去知觉,嘴里发苦,喉咙干得如同被烈火灼烧。但他依旧不停爬行,膝盖在地面拖出一道血痕,疼痛早已麻木,他顾不上。
洞口有光,虽昏暗微弱,却清晰可见。只要能出去,就能呼吸,就能求援,就还有希望。
他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极轻,却始终未停。他知道是谁来了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。
“你这人真是。”沈无惑站在几步开外,声音不大,“都快不行了还想着逃?”
厉万疆咬紧牙关:“我不逃,难道等你杀我?”
“你现在也活不了多久。”她淡淡道,“烂命一条。”
她蹲下身,从黄布包中取出六枚铜钱,手指一抖,铜钱飞出,在空中连成一线,落地瞬间化作一条发光的锁链,缠住厉万疆的腿,猛地一拽,将他拖回阴影深处。
厉万疆重重摔在地上,闷哼一声。他试图挣扎,却发现那锁链仿佛生根一般,越是反抗,束缚越紧。
“你干什么!”他怒吼,“你赢了!还不够吗!”
“我想知道一件事。”沈无惑蹲在他面前,目光如刀,“你师父是谁?”
厉万疆脸色骤变。
他张了张嘴,却未发出声音。
“别装不知道。”她伸手按上他的额头,“你是被人教的。养鬼术是你学的,子母阵是你师父告诉你的,七口棺也是他让你挖的。那些风水师根本不是帮你,是听他命令行事。”
厉万疆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知道。”她的手指加重力道,“只是你不敢说。”
厉万疆猛地往后缩,头撞上石壁,发出一声闷响。他喘息急促,双眼圆睁,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。
“我说不出口……”他声音颤抖,“我说了就会死……”
“不说你现在就死。”沈无惑收回手,“没人要你了。鬼王不要你,红姑不会救你,你的人早就换了主子。你现在连狗都不如,还想活?”
“我不是弃子!”厉万疆突然嘶吼,“我是老大!地盘是我抢的!钱是我出的!我——”
话未说完,一道红影自洞穴深处飘然而至。
沈无惑立刻起身,后退一步。
那女人身穿红色旗袍,手中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,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。她行走无声,仿佛踏在虚空之上。
她走到厉万疆面前,蹲下,掰开他的嘴。
厉万疆惊恐地看着她:“红姑……红姑姐……我是你哥啊!咱们说好的——”
红姑不语,直接将心脏塞入他口中。
厉万疆被呛住,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,双手抓挠脸颊,拼命想把东西抠出来。可那颗心宛如活物,不断向喉中滑去,越吞越深。
他的脸迅速泛紫,眼珠凸起,鼻腔与嘴角渗出血丝。
几秒后,身体抽搐两下,彻底不动了。
红姑站起身,轻轻拍手,像是甩去污秽。她看也没看沈无惑一眼,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沈无惑开口。
红姑停下脚步。
“那颗心,”沈无惑问,“是谁的?”
红姑回头,嘴角微微上扬:“你觉得呢?”
“刚死的人,心还能跳。”沈无惑盯着她,“你是从活人身上取的?”
红姑笑了:“你挺聪明。可惜聪明人活得短。”
说罢,她继续前行。
沈无惑没有阻拦。她清楚,自己拦不住。
但她记住了那颗心的颜色——并非鲜红,也不是暗红,而是带着灰白,像冻过许久的肉。
这种心,不该跳。
红姑即将走出洞口时,忽然顿住。
她未回头,只留下一句话:
“你问师父的事,会有麻烦。”
然后,她消失了。
沈无惑伫立原地,久久未动。
她低头看向厉万疆的尸体。嘴大张着,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,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。那颗心已然静止,可她总觉得它还在动。
她弯腰,用一张符纸盖住他的脸。
做完这些,她转身往回走。
阿星靠在墙边,脸色苍白,但已清醒。
“师父。”他轻声唤道。
“你怎么没走?”沈无惑皱眉,“我不是让你先下山?”
“我听见声音。”阿星低声答,“还有……血腥味太重。”
沈无惑未语,走过去扶起他。
“厉万疆死了。”她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阿星点头,“刚才那个女人……是红姑?”
“嗯。”
“她为什么杀他?”
“因为他没用了。”沈无惑语气平静,“也因为有人不想我们知道太多。”
阿星沉默片刻:“那你问出什么了吗?”
“问了一半。”她摸了摸怀中的书册,“他怕‘师父’这两个字,比怕死还甚。”
阿星抬头:“说明真有这个人?”
“不止有。”沈无惑低声道,“而且藏得很深。厉万疆这种人不过是棋子,真正的局,我们还没看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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