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无惑睁开眼睛,手心的血已经干了,摸起来有点发紧。她低头看了看铜钱,三枚古币还在罗盘上,位置没变。
刚才那一卦,不是乱摆的。
她用手指把中间那枚铜钱拨了一下,然后合上布包。脑子里还在想阿阴最后给她的画面——那个穿长衫、拿罗盘的男人。不是周文远,是另一个人。这个人现在可能还在做事,还在害人。
她站起来,走到香炉前。炉子里的灰还没凉透。林阿阴三个字烧得只剩一点黑边,贴在炉底。
“你说你等了一百年。”她对着空屋子说,“但我不能等。”
说完她进了里屋,从床头柜拿出手机。通讯录找到“鱼贩老王”,拨通电话。
电话响了四声才接。
“喂?谁啊?”王麻子声音很哑,像是刚睡醒。
“我。”她说,“别问是谁。”
那边立刻清醒了:“哎哟师父!这大半夜的,出啥事了?我闺女又做噩梦了?”
“不是她。”沈无惑靠着墙站着,“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个男的,脸上有疤,从眼角划到下巴,像条蜈蚣那样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。
“你等等。”王麻子压低声音,“你说的是不是城外荒山上的那个地头蛇?”
沈无惑没说话,等他说下去。
“谁敢提他名字啊!”王麻子小声嘀咕,“我有个表弟在东郊拉货,前两天看见他在黑石坡的老屋进进出出,穿一身军绿外套,手里拎着个铁皮箱,不知道在搞什么。”
“他还活着?”
“活得好好的!听说手下有一帮混混,谁去山上砍柴多看他一眼,第二天家门口就被泼红油漆。菜市场都不敢卖他的鱼,怕得罪他。”
沈无惑皱眉:“他想干什么?”
“说是找龙脉。”王麻子冷笑一声,“你也知道这种人最爱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。有人说他十年前抢金矿死了不少人,后来一直想转运,到处找人看风水。结果越看越邪门,现在连唐装人都开始接触了。”
“唐装人?”
“就是穿绛紫或月白长衫的那种人,看着像道士又不像道士。我表弟说上周看见三个这样的人进他屋里,其中一个手里还真拿了罗盘。”
沈无惑捏了捏太阳穴。
又是罗盘。
和昨晚阿阴看到的那个背影对上了。
她问:“他常在哪活动?除了黑石坡?”
“主要就在荒山一带。以前是废弃矿区,没人管。他占了之后搭了棚子,还修了条土路通上去。白天带人挖土,晚上点蜡烛烧纸,搞得像在做法事。”
“有没有提过‘井’或者‘账本’之类的东西?”
“没听过。”王麻子想了想,“但他最近特别紧张,好像在找什么东西。我表弟亲眼看见他蹲在一块石头前哭,嘴里念叨‘当年不该埋这儿’。”
沈无惑眼神一沉。
埋?
不是藏,不是放,是埋。
她突然想起阿阴写的血书——第一行:我名林阿阴,周家丫鬟。第二行:周文远强占未遂,将我推入此井。第三行:若有人见,请报官,为我讨公道。
如果当时有人想毁证据,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?
不是撕掉,不是烧掉。
是连人带墙一起埋了。
她呼吸慢了下来。
一百年前的事,现在有人在挖。
而这个人,正穿着军绿外套,在荒山上拿着铁锹走来走去。
她问:“他现在还在山上?”
“应该在。”王麻子说,“昨天下雨塌方,把他那条土路冲坏了。他今天肯定要去修。你要真想知道,下午三点左右去山脚废砖厂等着就行。那是唯一能通车的口子。”
沈无惑记下了时间。
“还有件事。”她说,“他是不是总把匕首别在腰上?”
“你怎么知道!”王麻子差点喊出来,“他那把刀从来不离身!听说还是当年杀人用过的,刃都卷了也不换。”
沈无惑挂了电话。
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她站在窗边,看着远处的荒山。天还没亮透,山影黑乎乎的一团。
她转身打开黄布包,检查铜钱、朱砂笔、罗盘。罗盘有点锈,摇了一下,指针还能动。朱砂笔尖秃了点,勉强能用。铜钱三枚都好好的。
够了。
她把东西塞回包里,顺手拿了充电宝和一瓶矿泉水。出门前看了眼台灯,灯泡闪了一下。
她没管。
走到门口时停下,回头看了眼香炉。
灰还在。
她低声说:“你先歇着。我去看看你的墙还在不在。”
然后拉开门,走出去,锁好命馆。
街上没人,风有点冷。她沿着小巷往公交站走,路过一家早餐铺,买了两个包子揣兜里。老板问要不要豆浆,她摇头。
“不吃早饭对胃不好。”老板劝了一句。
“命比胃重要。”她说完走了。
公交车来了,她上车投币,坐到最后排。车上人不多,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低头刷手机。她靠窗坐着,闭眼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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