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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海·“北极星号”顶层观景台·凌晨五时二十分
海平线处的鱼肚白终于挣破黑夜,将墨色天幕撕开一道渐变的、从靛青到淡金的光带。光带投射在平静如镜的海面上,又被“北极星号”破开的白色浪痕切碎,化作万千跳跃的碎金。
冥王陈永恪依旧坐在黑曜石长桌主位,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,显示着“深海组”初步提交的调查报告摘要。他穿着深灰色丝麻立领衫的袖口卷至手肘,露出小臂线条流畅的肌肉和一块罕见的、表盘纯黑无任何标识的机械腕表。晨光从单向玻璃外渗入,将他侧脸轮廓镀上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,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深如寒潭,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报告中的几个关键词。
面具助手无声侍立在三步外,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。
“阎罗派来的人……”冥王轻声重复报告中的判断,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缓慢画着圈,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,“风格独特,训练体系不在‘家’的常规名录内,但又对‘家’的行动模式、安全屋规则、内部通讯协议极其熟悉……”
他抬眼,看向面具助手:“你怎么看?”
“两种可能。”面具助手的电子音平稳无波,“第一,这是‘家’秘密培养、从未记录在案的‘黑刃’,专司最危险的暗面行动,知晓其存在者不超过五人。第二……”
他停顿半秒,似乎在权衡措辞:“此人并非‘家’的直属人员,而是阎罗或夜枭通过私人渠道招募、培养的‘外援’。这种模式在‘家’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——三十年前的‘南疆事件’,教官就曾动用过三位不在名录的‘编外清道夫’。”
冥王的手指停住了。
晨光在他指尖凝聚成一个光点,又随着船体轻微的晃动而滑落。
“阎罗的私人渠道……”他喃喃道,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冰冷的、带着玩味的弧度,“那个老东西,藏得比我想象的深。能在‘家’的眼皮底下养出一把这样的刀,还不被长老会察觉……有意思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晨光照亮他下半张脸——嘴唇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,下巴线条刚硬,胡茬修剪得一丝不苟,但下颌角处一道极浅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疤痕,在特定光线下会隐约显现。那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印记。
“继续查。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但换个方向。不要只盯着‘家’的名单和训练营。查所有与阎罗、夜枭有过深度私交、却又在某个时间点‘消失’或‘死亡’的人物。特别是那些……档案记录模糊、死因存疑、或遗体从未被找到的。”
面具助手微微躬身:“您的意思是?”
“假死。”冥王吐出两个字,眼神锐利如刀,“如果这把刀真是阎罗的私人藏品,最安全的隐藏方式,就是让他‘死’在某个任务中,从所有官方记录里彻底抹去,再以全新的身份和面孔活下来。查查过去二十年里,‘家’在执行高风险任务时牺牲、但尸体状况存在疑点的人员名单。尤其是那些……阎罗亲自指挥或参与善后的行动。”
“明白。”面具助手快速记录,“另外,‘深海组’在分析刑讯室搏斗录像时,发现一个细节——闯入者在使用军刺格挡‘毒蜂’手刀时,有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侧腕卸力动作。这个动作的发力模式和角度,与东南亚某支已解散的特种部队‘丛林之牙’的标志性格挡变招有87%的相似度。而‘丛林之牙’的最后一次境外联合行动,是在十五年前,与‘家’在缅北有过短暂合作。”
冥王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十五年前。缅北。联合行动。
这些关键词像散落的拼图碎片,在他脑海中开始缓慢组合、旋转,寻找可能契合的边缘。
“查那支队伍的所有成员。”他下令,“退役后的去向,死亡记录,以及……任何可能与阎罗产生交集的节点。”
“是。”
冥王靠回椅背,望向窗外渐亮的海天。晨光已经将整片天空染成淡淡的玫瑰金色,云层被镶上灿烂的金边,海面波光粼粼,壮美如油画。但这壮美落在他眼中,却只映照出更深沉的算计与冰冷。
“内鬼……”他轻声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,发出规律而轻微的“嗒、嗒”声,像某种倒计时,“楚江王这颗棋子用完了,但棋盘上肯定还有别的眼睛。能接触到地图交接细节的,绝不止楚江一人。长老会里,判官堂内,甚至夜枭身边……都可能有还没浮出水面的钉子。”
他忽然笑了,那笑容很浅,却带着某种捕食者发现新猎物时的兴奋:“也好。揪内鬼的过程,本身就是清洗和巩固权力的机会。等我把这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一只只挖出来,踩碎,这把钥匙……才能真正安稳地握在手里。”
他伸手,从怀中取出那个乌木盒子。盒子在晨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表面雕刻的繁复云雷山川纹路仿佛活了过来,随着光线的流动而微微起伏。他打开盒盖,深红丝绒上,那卷泛黄的兽皮卷轴静静躺着,黑色丝带系成的结工整而严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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