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霆带来的消息还未结束,他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最让杨嫣感到心悸的部分:“……而且,最新战报,刘曜在击溃突厥回援主力后,并未停下脚步,也未全力巩固新占的突厥领土,反而……反而率领得胜之师,迅速东进!其前锋已抵达黄河西岸,与我睢阳……隔河相望!”
隔河相望!
这四个字如同四把重锤,狠狠砸在杨嫣的心上!
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让她几乎站立不稳,下意识地扶住了沙盘的边缘。
刘赵……东进了!
他们不仅仅是要趁火打劫突厥,他们的目标,恐怕从一开始,就是这中原腹地!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!
宇文越引柔然、突厥为外援,意图吞并四王联军,进而掌控整个北方,甚至南下统一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西北的刘赵,这个一直被中原视为边患、却未放在心头的势力,竟然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一刀,不仅重创了突厥,更直接兵临黄河,将矛头指向了这混乱的中原!
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和险恶!
原本是北齐宇文越与柔然、突厥三军,对四位藩王联军的对立局面,现在,骤然加入了第三方——实力强劲、携大胜之威的刘赵大军!
而且,刘赵的意图不明!他们是只想趁乱攫取利益,占领部分土地?还是……有着更大的野心,欲与宇文越,乃至与整个大魏残余势力,争夺这天下霸权?
“刘赵……刘曜……”杨嫣喃喃念着这个名字,脑海中飞速掠过所有关于刘赵和刘曜的情报。
刘曜,刘赵政权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大将,素有“刘赵雄狮”之称,用兵狡诈狠辣,战功赫赫。
他此刻陈兵黄河西岸,隔岸观火,其威胁……恐怕比正在北面调整部署的宇文越和柔然联军,更加致命!
“娘娘……”襄王宇文烁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,打破了帐内的死寂,“刘赵东进……此事,是福是祸?”
荆王宇文焯眉头紧锁,瓮声瓮气道:“祸福难料!但刘曜此人,野心勃勃,绝非善类!他此刻按兵不动,恐怕是想坐山观虎斗,待我们与宇文越拼个两败俱伤,他再坐收渔利!”
杨嫣缓缓直起身,脸色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锐利。
她走到帐壁悬挂的巨幅地图前,目光死死盯住黄河西岸那片刚刚被标注上刘赵旗帜的区域。
“福?”她冷笑一声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引走突厥,或许暂时减轻了我们的正面压力。但赶走了一头狼,却引来了一只更凶猛、更狡猾的虎!刘曜陈兵河畔,其心叵测。他若与宇文越暗中勾结,东西夹击,我等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!他若按兵不动,待我等与宇文越两败俱伤,他再以雷霆之势渡河东进,这中原万里,届时谁人能挡?”
她猛地转过身,目光扫过荆王和襄王,语气沉重无比:“诸位,我们之前的敌人,只有一个宇文越。而现在……我们很可能要面对两个!不,是三个!北面的宇文越与柔然,西面的刘赵!我们已陷入三面受敌的死局!”
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刚刚因为太后亲临而凝聚起来的一点士气,在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前,似乎又开始动摇、涣散。
就在这时,一名斥候再次飞奔入帐:“报——!北面军情!宇文越与柔然联军因突厥突然撤军并遭重创,攻势暂缓,但其主力并未后撤,而是在原地构筑营垒,并派出了大量哨探,似乎……似乎在调整部署,也可能……在观望西面的动静!”
果然!宇文越也不是傻子,刘赵的异动必然引起了他的警觉。
他也在权衡,在观望!
杨嫣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
脑海中,宇文珏、杨火的身影闪过,邺城的宫墙,睢阳的军民……无数的画面交织。
绝望吗?是的,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着她。
但在这绝望的深处,一股更加顽强的、不肯屈服的意志,如同礁石般缓缓升起。
不能乱!现在绝对不能乱!
她再次睁开眼时,眼中所有的迷茫与恐惧已被强行压下,只剩下如同寒冰般的冷静与决断。
“传令下去!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第一,严密监视刘赵军队动向,尤其是渡口、船只情况,一刻也不能松懈!加派水性好的斥候,设法渡河,探查刘曜大营虚实!”
“第二,北面防线,守军不得因敌军暂缓攻势而有丝毫懈怠,反而要加强戒备,防止宇文越突然袭击或耍弄诡计!”
“第三,”她看向荆王和襄王,语气凝重,“立刻以联军统帅部名义,草拟文书,分别送往宇文越大营……以及,黄河对岸的刘曜大营。”
两位王爷都是一愣:“娘娘,这是……?”
杨嫣目光深邃,缓缓道:“给宇文越的文书,痛斥其引狼入室、卖国求荣之罪,但可暗示,若他肯迷途知返,合力抵御外虏刘赵,或可戴罪立功。此为缓兵之计,分化之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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