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厅的宾客渐渐散去,杯盘狼藉间还留着几分酒气。萧若瑾松了松束腰的玉带,转身对萧若风道:“若风,余下的收尾事宜,便交给你了。”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应酬后的疲惫,目光却不自觉往新房的方向扫了一眼——那个从未谋面的新娘,还在红烛下等着他。
话音刚落,一个穿着青绿色丫鬟服的女子匆匆跑来,跪在萧若瑾面前,声音带着几分急切:“王爷!我家姨娘身子不适,请了府医来看,府医诊脉后说……说姨娘有了身孕,请您快去看看!”这是林姨娘身边的丫鬟桑儿,此刻脸上满是“喜不自胜”的神色。
“有孕了?”萧若瑾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,语气都轻快了几分,“这倒是桩喜事。”说着便要抬腿往林姨娘的院落走。
“皇兄!”萧若风连忙上前一步,拦住了他,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几分急切,“今日新嫂嫂刚进府,还在新房里等着您呢!”他虽是男子,却也瞧得出这其中的算计——林姨娘早不病晚不病,偏偏选在新婚夜“诊出”身孕,分明是想截胡争宠。可这门婚事本就是萧家强求谢家,谢尚书夫妇送嫁时的不舍与隐忍他看在眼里,若是新婚夜新郎官跑去侍妾房,明摆着是下谢若蘅的脸面,以谢家的门第,定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萧若瑾的脚步猛地顿住,方才被“喜讯”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。他这才想起,今日不仅是他纳妾有孕的日子,更是他迎娶谢若蘅的新婚夜。谢家是书香世家,最看重脸面,若是他今日失了分寸,不仅会惹得谢若蘅不快,更可能激化两家矛盾,得不偿失。
他沉了沉脸色,对桑儿冷声道:“你回去告诉林氏,本王明日再去看她。让她好好养着身子,勿要多思。”语气里没了方才的喜意,只剩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新房里
白苏脚步轻急地掀帘进来,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几分凝重:“姑娘,方才林姨娘院里遣人去前院请王爷,说是……说是诊出有孕了。还好琅琊王在侧,生生劝住了王爷,眼下王爷没去林姨娘那边,正往咱们这儿来呢。”
谢若蘅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,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浅痕。她垂眸静了片刻,眼底掠过一丝了然——今晚这场风波,大抵便是这位林姨娘的手笔了。
一旁的紫苏早已心明如镜,不必主子多言,便悄悄屈膝道:“姑娘,这字先别写了,时辰差不多,奴婢帮您把盖头盖上吧?”
谢若蘅缓缓搁下笔,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未干的墨迹,声音平静无波:“嗯。你们先出去候着吧。”
谢若蘅拢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,心底竟生出几分奢念——萧若瑾若是不来才好,她实在懒得应付这满是权谋算计的王爷。
院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侍卫恭敬的请安声,门轴轻响,一股清冽的酒气裹挟着夜风钻了进来。
萧若瑾伸手,轻轻挑开了那方红盖头。
烛火摇曳,映亮了谢若蘅的脸。哪里是什么貌若无盐?分明是一种清透到极致的美,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破碎感,干净得像山巅未经尘染的雪,偏偏那双眸子又亮得惊人,一眼望进去,便能叫人失了魂。
萧若瑾看得怔了。他见过的美人不算少,易文君的美是明艳张扬的,带着几分刻意的勾人,可谢若蘅不一样,她的干净,是他浸淫权术多年,从未触碰过的澄澈,竟让他生出一种无措的、全然的心动。
他比她年长许多,一身皇子的矜贵气度沉淀在眉梢眼角,容貌亦是俊朗不凡,可此刻在她面前,竟莫名有些局促。
“王爷看够了吗?”
谢若蘅的声音清冷,像玉石相击,没有半分羞怯,也无半分热络,却偏偏好听得很。
萧若瑾回过神,低咳一声,掩去眼底的失态:“是本王失态了。”他又放缓了语气,带着几分歉意,“本王来晚了,让王妃久等了。”
谢若蘅并非自愿嫁入王府,可世家教养刻在骨子里,纵使满心不愿,礼数上却半点不缺。这份疏离的端庄,与易文君的娇嗔灵动截然不同,萧若瑾只一眼,便清晰地分辨出来。
“先喝合卺酒吧。”
萧若瑾亲自斟了两杯酒,递到她面前。谢若蘅没有推拒,抬手接过,指尖与他相触的刹那,两人皆是微微一顿。
酒液入喉,带着几分辛辣。萧若瑾看着她泛红的唇角,心头微动,轻声道:“王妃闺名是叫‘若蘅’?以后本王便唤你蘅儿,可好?”
“王爷随意。”谢若蘅淡淡应了一句。
这称呼,家里人也常唤,她并不在意。
萧若瑾凝视着她清冷的眉眼,声音沉了几分,带着几分郑重:“本王知道,这门婚事委屈你了。但你放心,本王会对你好的。”
起初,他不过是想借谢家之势巩固自己的权位,这场联姻,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算计。可他从未想过,自己竟会娶到这样一位女子。此刻,满心的权谋算计都淡了,只剩下对眼前人的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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