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念二话不说,拎着斧头就去后院,把柴火劈得整整齐齐,每一根都带着惨烈的杀气,仿佛那木头是陆丰的脑袋。
陈沧海和独孤吟偶尔也会结伴来喝酒(主要是独孤吟拉着陈沧海来蹭酒)。看着林念那执着的样子,两人也是感慨万千。
“老酒鬼,你说这小子(指叶千夜)到底什么来路?”陈沧海压低声音,看着柜台后那个仿佛融入烟火气中的身影,“店小二?鬼才信!能吓退仙门,一戟斩国师,一个眼神瞪死仙人…这手段,闻所未闻!”
独孤吟灌了一大口“混沌烧”,辣得直咧嘴:“老子管他什么来路!反正不是坏人!你看他,放着皇帝不当,仙门不立,跑来当个破掌柜,图啥?图这盘子端得顺手?图这酱牛肉能打九点九折?”他打了个酒嗝,眼神迷离,“不过…这小子身上的秘密,怕是比老子的酒葫芦还深。问他?他只会说‘我以前真是来福酒楼的店小二’!信他个鬼!”
陈沧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。两人试探过无数次,叶千夜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,配上那真诚无比的眼神,让你明知道是假的,却无从反驳。
而另一个让叶千夜头疼的,是苏小蛮。
小丫头成了混沌居的常驻贵宾,包下了最好的雅间“混沌初开阁”。她不再穿鹅黄劲装,换上了漂亮的裙子,每天变着花样给叶千夜送东西:新摘的带着露水的花(插在柜台的笔筒里)、亲手做的点心(大部分进了独孤吟的肚子)、新谱的曲子(在酒楼大堂弹得食客纷纷捂耳朵)…她的眼神依旧炽热,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。
“叶大哥!你看我今天这身裙子好看吗?”
“叶大哥!我新学了一首曲子,弹给你听好不好?”
“叶大哥!我爹说…说…”
叶千夜每次都端着托盘,如同面对最难缠的、点菜点了半个时辰最后只要一碗白米饭的客人,脸上挂着职业化的、疏离的微笑:“苏小姐,裙子甚好。曲子…嗯,颇有新意。独孤前辈的好意心领了,本店小本经营,暂时不考虑联姻入股。”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,“小李!给苏小姐上盘酱牛肉!算我的!”
苏小蛮也不气馁,托着腮,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叶千夜忙碌的身影,仿佛能看上一辈子。叶千夜心中唯有大道,但这红尘烟火中少女纯粹的情愫,如同投入混沌湖面的石子,虽未掀起惊涛骇浪,却也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。
……
三年时光在酱牛肉的香气和锅碗瓢盆的交响中流淌。大晋在柳大福这位“酱牛肉皇帝”的治理下(主要靠陈沧海这位实干国师),倒也风调雨顺,蒸蒸日上。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
苏小蛮病了。病得很突然,也很重。名医束手,灵丹无效。陈沧海一夜白头,独孤吟的酒葫芦都空了三个。消息传到混沌居,叶千夜端着托盘的手,第一次微微顿了一下。
他来到了天星派,来到了苏小蛮的床前。曾经明艳活泼的少女,如今苍白瘦弱地躺在那里,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花。看到叶千夜,她黯淡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。
“叶…大哥…”她的声音细若游丝,却带着无比的欢喜和…一种解脱般的释然。
陈沧海和独孤吟默默退了出去,将空间留给他们。
“你来了…真好…”苏小蛮努力想笑,却牵动了病容。
“嗯,我来了。”叶千夜放下托盘,坐在床边,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。入手一片寒凉,生机如同风中残烛。
“叶大哥…我…我知道…我配不上你…”苏小蛮的泪水无声滑落,“你是天上的云…我只是地上的泥…可是…可是我就是喜欢你…从青云峰顶…第一次见你…就喜欢…”
她喘息着,眼神却异常明亮,带着最后的勇气和期盼:“叶大哥…能…能不能…骗骗我?就说…你也喜欢我…一点点…好不好?就一点点…”
看着她眼中那卑微又炽热的祈求,看着她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脆弱,叶千夜那颗沉寂的仙心,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“不忍”的情绪。这情绪如同涓涓细流,悄然汇入他那片混沌的领域雏形之中。
他沉默了片刻,脸上那疏离的微笑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温柔的平静。他轻轻拭去苏小蛮眼角的泪,声音低沉而清晰:
“小蛮,不是骗你。”
“这烟火人间,因你而多了几分颜色。”
“你的心意,我知晓。我的心中,亦有你的一席之地。”
“安心睡吧,我会记得你,记得这柳州城的晚霞,记得青云峰顶的风。”
这并非虚言。她在他漫长的生命中,留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,如同混沌中一颗闪耀过的星辰。
苏小蛮听着他的话,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满足、无比幸福的笑容,如同盛开的昙花,美丽而短暂。她努力地、眷恋地看了叶千夜最后一眼,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。然后,她轻轻地、安心地合上了眼睛,呼吸渐渐停止,嘴角犹带着那抹幸福的笑意,在叶千夜怀中,安然逝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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