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执事步履带风,直奔六虫室。六七虽相连,但两室却如隔渊壑,相距颇远。
踏入六虫室,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腐肉腥臊混杂着甲壳特有的土腥气便扑面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
此间比蜂巢略小,但景象更为骇人——地面之上,密密麻麻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!
坑中,赫然蠕动着一条条庞然巨物!其头颅大如牛犊,覆盖着暗沉油亮的几丁质甲壳,口器开合间寒光闪烁;蜿蜒的身躯粗若巨蟒,无数对锋利如钩的步足刮擦着坑壁,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“沙沙”声,正是那以凶戾闻名的百足蜈蚣!它们在坑底焦躁地爬行、翻腾,搅动着坑底沉积的、粘稠发黑的污秽之物。
三四个面无人色、形销骨立的饲奴,提着沉重的尖锥木桶,如同行尸走肉般在令人晕眩的坑洞边缘蹒跚挪动。桶中盛满令人作呕的腐肉与浓稠发黑的臭血,被他们机械地倾倒入深坑。污物砸落,瞬间激起坑底蜈蚣群更为疯狂的蠕动与嘶鸣。
马七的到来,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。方才还凶焰滔天的蜈蚣群,骤然间如同遇到了天敌,惊恐万状地四散钻入坑洞深处,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更加浓烈的腥臭。饲奴们更是浑身一颤,慌忙停下手中活计,卑微地躬下身子,头颅几乎垂到地面。
高台之上,一人盘膝而坐。赤足,素白纱衣纤尘不染,正是那曾在乱鸣洞前与何宁交易的神秘青年——齐钟。他身侧放着一个古朴陶罐,罐口逸散出清冽却格格不入的酒香。
马七行至台前,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:“齐钟师弟,倒是好雅兴。这杯中之物,怕是有碍道心精进吧?” 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。
齐钟眼皮都未抬,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厌恶。他去年便已筑基功成,而眼前这马七,还在练气巅峰打转,不过仗着早入门几年,便处处以师兄自居!心中早已暗骂:“师尊座下,只知谄媚的废物!”
他指尖摩挲着陶罐冰凉的釉面,声音清越,却如冰锥刺骨:“马师兄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我这腌臜之地?莫非是修行资粮又见了底,来寻师弟‘打些秋风’不成?” 特意咬重的“秋风”二字,如同无形的耳光。
“你!”马七枯槁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,眼中怒火一闪而逝,随即化作更深的倨傲,冷哼一声,“哼!师弟多虑了!师尊他老人家,刚刚才赐下‘翡头织纹蝗’的药卵!这等宝药在前,师弟那点‘接济’,还是留着自己用吧!” 那“师弟”二字,被他咬得又重又沉,带着十足的炫耀与挑衅。
“什么?翡头织纹蝗?!” 齐钟脸上的淡然瞬间碎裂,化作难以掩饰的惊骇!这等能助益突破瓶颈的宝药,怎会赐予这废物?!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——这老东西,怕是要后来居上了!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,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,揶揄道:“哦?那师弟可要提前恭贺师兄了。不过……师兄炼化此药时,可千万要‘仔细’些,莫要再像上次那般……惹得满堂哄笑才好。” 他意有所指,目光如针。
马七心头剧震,一股羞怒直冲顶门!上次炼药失控的丑态……这靠着谄上媚色得宠的兔儿爷,竟敢当面揭他疮疤!“不劳师弟费心!”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脸色已是一片铁青。此行,简直是自取其辱!
强压下撕碎对方的冲动,马七僵硬地转移话题:“齐师弟,郝河呢,怎不见他?”
齐钟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,嗤笑道:“郝河?影子都没见着一个!我还道是马师兄驭下有方,舍不得放人呢。眼看未时都快过了,连个人毛都不见。师兄啊,连几个小小饲奴都管束不住,日后……还如何替师尊分忧解劳?” 话语轻飘飘,却字字诛心。
“什么?!那贱种竟敢不来?!” 马七勃然变色!郝河这厮,仗着自己对他夹带私货睁只眼闭只眼,竟愈发蹬鼻子上脸了!他不敢再与锋芒毕露的齐钟纠缠,满腔邪火无处发泄,猛地一摔袍袖,转身愤然离去,背影如同裹着一团即将爆裂的阴云。
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疾步返回蜂巢。
洞内,只见韩青孤零零地坐在角落。
“郝河他们三个呢?!” 马七的厉喝如同炸雷,在空旷的蜂巢内激起回音。
韩青连忙起身,垂首恭敬道:“回禀马执事,小子方才入巢采蜜,待出来时……便不见郝河三人的踪影。” 他语气平稳,低垂的眼睑下,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——去另一个世界寻他们吧!
“不见了?” 马七心头疑窦顿生。难道出了意外?他急步冲向洞口,仔细探查那遮掩气息的法阵。阵纹流转,灵气充盈,运转无懈可击!一丝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他——莫不是……跑了?!
“好!好得很!” 马七怒极反笑,声音如同九幽寒风。他猛地冲出蜂房,对着外面厉声咆哮:“来人!给我把郝河那三个贱皮子找出来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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