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驱灵门,高阶修士对低阶弟子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,哪会有如此平等、甚至可以说是“屈尊降贵”的交流?这佛门……
当真是另一个世界,他们所尊崇的,似乎是另一种东西——智慧、悟性、佛理的精深,而非单纯的灵力修为与厮杀能力。
经过丹珠佛子与法严大禅师这一番精彩绝伦、充满智慧交锋的辩经,整个讲经台广场的氛围都仿佛被净化升华了一般。
端坐于观礼台上的韩青,内心受到的冲击远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大。
这两日被迫接触的佛国见闻,尤其是方才那超越修为等级、纯粹以智慧与悟性论高下的场景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他那惯以实力为尊的驱灵门思维中,漾开了圈圈涟漪。
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佛法全然排斥,反而开始下意识地思索那些曾经觉得虚无缥缈的问题。
“渡江之筏”的寓意,“应无所住”的心境……
这些概念似乎并非全无道理,或许,接触一下这迥异的思想,真的能对自身心境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裨益?
然而,他身边坐着的王健,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。
这矮瘦小子抱着胳膊,歪着嘴,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蔑。
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木讷的赵铁柱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近处的韩青等人听清,语气尖酸:
“嗤……搞什么嘛,弄得那么玄乎。我还以为这老和尚有多厉害,结果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几句话就给撂倒了?真是丢人现眼!要我说,这佛门的本事,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,切!”
韩青听得眉头紧锁,心中对这王健的厌烦又添了几分。
此人不仅溜须拍马,而且目光短浅,心胸狭隘,完全无法理解方才那场辩论中蕴含的智慧与境界。
他瞥了一眼师尊马七和孙茧师姑,见他们二人虽然也听到了王健的嘀咕,却都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入定一般,并未出言制止或评论。
韩青心知此地不宜生事,更不愿与这等人多费口舌。他微微侧身,靠近马七,以极低的声音耳语道:“师尊,弟子有些气闷,想下去透透气。”
马七眼皮都未抬,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算是默许。
韩青得了允许,便欲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然而,那王健见无人理会他,反而更加来劲,见韩青要走,更是以为对方也认同自己的“高见”,或是怕了自己,竟变本加厉地开始喋喋不休,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些,满是讥讽的“垃圾话”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:
“哼,溜得倒快!要我说,在这种地方就是浪费时间!什么狗屁佛法,什么辩经论道,都是虚的!真正的修行,还得是咱们驱灵门的手段,拳头硬才是真道理!那老和尚要是放在咱们南疆,就这水平,早就被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一个清冷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,如同冰珠落玉盘,从观礼台的另一侧蓦然响起,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:
“哦?这位小兄弟,听起来似乎对佛法、对方才那场辩论,颇有不屑?观你言辞,想必是胸有丘壑,见解不凡。
今日难得见此佛门盛景,智光交辉,何不将你的‘高论’也说出来,让我等也参详参详,开阔一下眼界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说话者是一位坐在不远处、身着青色劲装、作江湖剑客打扮的修士。
此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,面容俊朗,眼神锐利如剑,腰间佩着一柄连鞘长剑,虽未出鞘,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息萦绕周身。
其身上散发出的灵压,赫然也是筑基期的水准!
马七与孙茧在此人开口时,目光都微微动了一下,似乎认得此人,但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出声,依旧保持着沉默,仿佛打定主意作壁上观。
王健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弄得一愣,他见对方是筑基修士,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,但随即看到自己师尊孙茧并未出言阻止,胆子又壮了起来。
他自以为得到了默许,加之平日里溜须拍马惯了,却缺乏真正的见识与危机感,竟真的挺了挺那干瘦的胸脯,带着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炫耀语气,大大咧咧地说道:
“这位前辈既然问起,那晚辈就直说了!要我说啊,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辩来辩去?
那老和尚既然被一个小娃娃驳倒了,丢了这么大面子,按照咱们修行界的规矩,就该当场出手,直接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喇嘛给打死!
一了百了,看谁还敢质疑?这才叫干脆利落,维护威严嘛!嘿嘿……”
他这番充满了南疆蛮荒丛林法则、血腥而残忍的论调刚一出口——
“嚯——!”
整个观礼台上,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之声和低低的惊呼!
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修士,无论原本属于何门何派,脸上都瞬间露出了极度震惊、难以置信,甚至带着几分看疯子般的表情,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王健那犹自带着几分得意笑容的脸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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