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便紧闭嘴唇,眼观鼻,鼻观心,摆出一副“任你巧舌如簧,我自岿然不动”的姿态。
无论冯九龄再说什么,是继续恭维还是暗中讥讽,他都只是微微扯动嘴角,露出一个毫无意义的、敷衍的淡笑,绝不接话,绝不多言,绝不给对方任何顺着话题深入或设置语言陷阱的机会。
书房内的气氛,因为韩青这种彻底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,变得更加压抑。
冯九龄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,眼神中的阴冷与不耐烦越来越浓。
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,又像面对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壳,所有的试探、撩拨、乃至隐晦的威胁,都如同泥牛入海,毫无回应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对峙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后,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敲响,随即刚才那名奉茶的仆役去而复返,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,进门后便对着冯九龄和韩青躬身,急声道:
“启禀两位仙主,不好了!山脚兽栏那边出事了!咱们舵口豢养的那群驼山甲,不知怎的,突然集体躁动不安,互相冲撞,已经撞塌了一段栅栏,伤了好几个照料它们的仆役!管事的赵师兄控制不住场面,特遣小的来禀报,恳请两位仙主速去查看镇压!若是让这群驼山甲彻底惊了,冲上街市或者损毁了其他灵田虫室,那损失可就大了!”
驼山甲是驱灵门常用的一种低阶土属性灵兽,形似巨大化的穿山甲,性格相对温顺,力大无穷,常用于搬运重物或开凿简单洞穴。
一群驼山甲受惊暴动,确实可能造成不小的破坏。
冯九龄闻言,脸上立刻露出“凝重”和“关切”之色,他猛地站直身体,看向韩青,语气急促而“恳切”:“韩师弟!宗门财产受损,仆役安危堪忧,此事耽搁不得!快,随我一同前去查看!必须尽快稳住局面!”
他说话时,目光紧紧盯着韩青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,仿佛韩青若是不去,便是罔顾宗门利益。
然而,韩青依旧坐在椅子上,纹丝不动。
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那报信的仆役一眼,只是平静地开口,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坚定:“冯师兄,大师伯离去时明确交代,让我在此等候,不得随意走动。师伯之命,不敢有违。兽栏之事,师兄修为高深,经验丰富,一人前去处置足以。师弟在此恭候师兄佳音。”
他的理由冠冕堂皇,直接搬出了施安的命令作为挡箭牌。
冯九龄脸色一沉,加重了语气:“韩师弟!事急从权!师傅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等因为死守一句吩咐,而坐视宗门财产蒙受更大损失,恐怕也不会高兴!你我同属乱鸣洞一脉,理当共同为宗门效力!快与我同去,师傅回来,自有我向他分说,绝不会怪罪于你!”
他一边说,一边向韩青走近两步,似乎想伸手去拉他。
韩青猛地抬起眼,目光如电,直视冯九龄,身体微微后仰,避开了对方可能的接触,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上了几分冷意:“冯师兄。师伯之命,便是此刻最大的‘权’。师兄若执意要去,请自便。师弟职责所在,必须在此等候。”
他态度坚决,没有丝毫转圜余地,甚至隐隐有指责冯九龄不遵施安命令的意味。
冯九龄伸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,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他没想到韩青如此油盐不进,警惕性高到了这般地步!
自己精心设计的调虎离山之计,第一步就彻底失败了。
这驼山甲暴动本就是他暗中指使心腹奴仆做的手脚,意在将韩青引出这理事楼,引到更为偏僻、易于动手且能制造“意外”的兽栏区域。可韩青根本不上套!
他死死盯着韩青那张平静得令人恼火的脸,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好!韩师弟,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顾及宗门财产的凉薄之人!既如此,你便在这里好生等候吧!待师傅回来,我定要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,原原本本,禀报上去!”
说罢,他猛地一挥袍袖,不再看韩青一眼,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,脚步声沉重而愤怒。
那报信的仆役也连忙跟了出去,并再次带上了房门。
书房内,重新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韩青一人。
他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,只是微微侧耳,听着冯九龄的脚步声迅速下楼、远去,直至消失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寒。
冯九龄越是急切地想把他引出去,越是证明外面有陷阱。他才不会那么傻。
他重新垂下眼帘,如同入定,只是体内灵力悄然加速运转,灵觉提升到最高,时刻感知着周围任何细微的动静和气息变化。
书房外,阴影中。
冯九龄并未立刻离开理事楼,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,眼中翻涌着暴戾与不甘。
他走到楼梯拐角一处无人的阴影里,那名“报信”的精明仆役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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