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鬃驮兽的脚步在一条相对幽静、两侧栽种着高大古木的青石道旁停了下来。
车夫指着前方掩映在疏朗林木后的一角飞檐,恭敬道:“仙师,文渠阁到了。”
韩青走下兽车。眼前景象与他预想中收藏“浩如烟海”典籍的重地颇有出入。
那是一座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,占地确实不大,飞檐翘角是古朴的样式,覆盖着深灰色的瓦片,瓦缝间生着茸茸的青苔。
楼体由一种颜色暗沉、纹理细密的灵木构建而成,木料表面泛着岁月包浆后的温润光泽,但没有任何华丽的雕饰,显得低调而内敛。
小楼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经过精心修剪的松柏之间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,环境清幽,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,与总堂其他殿阁的恢宏忙碌形成鲜明对比。
若非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同样古旧、却以银粉勾勒出“文渠阁”三个铁画银钩大字的匾额,韩青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处某位喜静长老的隐居别院。
“这般规模……真能藏下海量典籍?”
韩青心中闪过一丝疑惑,但想到修真界多有须弥芥子、空间拓展之术,便也释然。
或许这看似不大的小楼,内里另有乾坤。
他整了整衣袍,收敛气息,迈步踏上三级被踩磨得光滑温润的青石台阶,推开了那扇虚掩的、同样由古旧灵木制成的门扉。
“吱呀——” 一声轻响,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清晰。
门内并非直接便是书库,而是一个小小的门厅。
迎面便是一扇巨大的、几乎占满整面墙壁的素面乌木屏风。
屏风材质极佳,乌沉沉的木料上天然形成疏密有致的流云状纹理,没有任何人工雕琢,却自有一股古朴深沉的意境。
屏风前,仅放着一张简朴的黄杨木书案和一把同质的圈椅。
此刻,圈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朴素长衫的青年。
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,面容清秀,肤色白皙,眉眼柔和,正捧着一卷纸质已经微微泛黄、边角磨损的古籍,聚精会神地看着。
他似乎完全沉浸于书中的世界,脑袋随着阅读的节奏不自觉地轻轻晃动,嘴唇无声地翕动,偶尔眉头微蹙,偶尔又舒展露出恍然笑意,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觉。
韩青目光落在青年身上,心中微微一凛。以他如今接近练气八层的修为和远超同阶的神识强度,竟完全看不透这青年的深浅!
对方气息内敛圆融,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,既无逼人的灵压,也无刻意隐藏的晦涩,就是一种自然的、深不可测的“空”。
这至少是筑基中期以上,甚至可能是筑基后期乃至更高的修为!
能在文渠阁这等重地值守,果然非是寻常人物。
韩青不敢怠慢,放轻脚步,走到书案前约莫五步远的地方停下,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,开口道:“弟子韩青,奉乱鸣洞蛉螟祖师法旨,持令前来文渠阁挑选功法,打扰师伯清静,还请见谅。”
那青年似乎看得太过入神,直到韩青开口,声音在安静的门厅内响起,他才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现实。
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,眼神一时还未能从书卷中完全聚焦,看了韩青两息,这才“哦”了一声,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。
他并未起身,也没有任何客套,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韩青身上,随即又转向他手中那面暗紫色的令牌。
他伸出一只修长干净、指节分明的手,掌心向上,示意韩青将令牌递过来。
韩青连忙双手奉上令牌。
青年接过令牌,动作随意,仿佛接过一件寻常物事。
他将令牌拿到眼前,并未像思过殿老者那般摩挲感应,只是目光在令牌正反两面快速扫过,尤其是那个“文”字和背后的权限印记,停留了大约一息时间。
他眼中没有任何波动,似乎早已验看过无数类似的令牌。
“嗯,无误。”
青年淡淡说了一句,声音清朗平和,带着一种书卷气的温润。
他将令牌随手递还给韩青,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屏风后方的左侧方向。
“从左边进去。” 他语速不快,却异常清晰简洁,“一楼,是术法。二楼,是心经。三楼,不可上。选好之后,带着‘木牌’出来即可。时间,” 他顿了一下,目光似乎终于完全从书卷世界回到了现实,看了韩青一眼,“不能超过一个时辰。”
说完这些,他便不再理会韩青,重新低下头,目光迅速沉入手中那卷古籍之中,仿佛刚才的一切插曲从未发生,他又变回了那个沉浸在文字世界里的读书人。
韩青接过令牌,愣了一下。“木牌”?
什么木牌?这青年除了指路和告知楼层分类、时间限制外,关于如何挑选、有何禁忌、木牌是什么、如何带走典籍等等,一概未提。
如此随意的态度,与文渠阁在宗门中的重要性似乎颇不相符。
但看青年那副“请勿打扰”的专注模样,韩青知道再问也是徒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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