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十点四十七分,秋雨如织。
城东锦绣花园三号楼的十二层,灯光从1204室的客厅窗户渗出来,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暖黄。雨滴敲打着空调外机,发出单调的嗒嗒声。
刑侦支队队长陈建国把烟蒂按进车载烟灰缸,推开车门时,冷雨立刻扑了他一脸。他拉高夹克领子,抬头看了看那扇亮着的窗户——报案中心转过来的信息很简单:“锦绣花园三号楼1204,女性住户遇害,初步判断凶杀。”
现场已经有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拉起了警戒线。楼下停着两辆警车,红蓝警灯在雨幕中无声旋转,把楼前的一滩积水映成诡异的紫色。
“陈队。”年轻民警小张撑开伞跑过来,“现场保护起来了,法医刚到。”
陈建国点点头,没接伞,径直走进单元门。电梯正在下行,数字从12开始跳动。他盯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,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——锦绣花园,市里数得着的高档小区,住这里的非富即贵。
电梯门开了。
里面站着三个人。中间那个男人约莫四十五六岁,穿着深灰色行政夹克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但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涣散。左右各有一名民警搀扶着他,确切地说,是架着他——他的腿似乎已经软了。
“刘局长?”陈建国认出了那张脸——市教育局副局长,刘振国。
刘振国茫然地抬起头,嘴唇哆嗦了几下,却没发出声音。搀着他的民警低声说:“陈队,受害人是他爱人。刘局长发现现场后报的警,我们上去时他已经……状态不太好。”
陈建国侧身让开通道,看着刘振国被搀出电梯。在擦肩而过的瞬间,他捕捉到刘振国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东西——那不仅仅是惊恐或悲伤,还有一种更复杂的、接近绝望的情绪。
“刘局长,”陈建国开口,声音在电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请您节哀。稍后我们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。”
刘振国猛地转过头,死死盯着陈建国,喉结滚动了几下,终于挤出嘶哑的声音:“抓……抓住凶手……一定要……”
“我们会的。”陈建国点点头,走进电梯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。陈建国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,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——副局长夫人遇害,这个案子,从一开始就注定不简单。
十二楼,空气里有血腥味。
1204室的防盗门敞开着,玄关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亮着已经有些发烫。陈建国戴上鞋套和手套,刚跨进门,就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脚步。
玄关到客厅的过渡处,一只米白色的女式拖鞋翻倒在墙角。顺着方向看过去,客厅中央的地毯上,一个女人侧躺着,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,头发散乱地铺开。她的身下,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地毯,边缘开始发黑。
法医老赵蹲在尸体旁,头也不抬: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四到六小时,也就是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。致命伤在颈部,被利器反复切割,几乎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几乎割断了三分之二。身上还有其他抵抗伤和约束伤。”
陈建国慢慢走过去,每一步都踩得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他在距离尸体两米处停下,目光扫过整个客厅。
太乱了——这是第一印象。
茶几被掀翻,玻璃碎了一地。电视柜的抽屉全部被拉开,里面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。墙边的一个装饰柜倒在地上,里面的相框和工艺品碎了一片。最引人注目的是沙发靠背上的一道明显刀痕,深及内芯,填充物都露了出来。
“入室抢劫?”跟在身后的小张小声说,“翻得这么乱。”
陈建国没接话。他蹲下来,仔细看着尸体周围。血泊边缘有杂乱的踩踏痕迹,但主要集中在尸体周边一米范围内。更远的地方,地毯虽然凌乱,却没有血迹。
“老赵,”陈建国开口,“约束伤在什么位置?”
“手腕和脚踝都有捆绑痕迹,但……”老赵轻轻托起女尸的手腕,“你看,痕迹很浅,与其说是捆绑,不如说是被什么东西缠住过,但很快就挣脱了。还有,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和纤维,应该抓伤了凶手。”
“挣扎很激烈。”陈建国站起身,环顾四周,“但你们注意到没有,除了沙发那一道,墙上、家具上没有其他明显的刀痕或破坏痕迹。一个正在疯狂翻找财物的抢劫犯,在受害者激烈反抗的情况下,还能控制住不破坏其他东西?”
小张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什么:“除非……翻找是故意的?是伪装?”
陈建国不置可否,走向卧室。主卧的混乱程度更甚——衣柜门大开,衣服被扔了一地;梳妆台的抽屉倒扣在地板上,首饰盒空空如也;床头柜的抽屉也被拉开,里面只剩一些零碎杂物。
但当他走进书房时,发现了第一个明显的不协调。
书桌上放着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,电源灯还亮着。旁边的笔筒里插着几支名牌钢笔。书柜的玻璃门完好无损,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书籍,以及几件明显价值不菲的工艺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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