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化圣所的核心并非露薇想象中熔炉般炽热的景象,而是一片令人骨髓发冷的死寂寒狱。
巨大的穹顶由冻结的黯晶构成,像倒悬的黑色冰棱森林,每一根冰柱内部都凝固着扭曲挣扎的灵体轮廓,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痛苦。冰冷的雾气贴着地面翻滚,缠绕着脚踝,带来刺骨的麻木感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与腐败甜腻混合的诡异气味,源头正是圣所中央那方“泉眼”。
那并非清泉,而是一汪粘稠、漆黑、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黯晶胶质。它被束缚在一个由苍白骨骼与发亮金属编织成的复杂法阵中心,法阵边缘延伸出无数管道,如同贪婪的血管,深深刺入圣所周围的岩壁,不断汲取、输送着被污染的地脉能量。这就是暗夜族仿造的“永恒之泉”,一个亵渎了生命本源的人造地狱。
露薇的目光死死锁定在“泉眼”底部。那里,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着,被粘稠的黑胶包裹,只隐约可见银色的长发在水中如枯萎的水草般散开,以及额头上一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、属于花仙妖皇族的月痕印记。
艾薇。她的胞妹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你们花仙妖一族的‘价值’。”一个低沉、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在空旷的圣所中响起,如同冰棱砸落地面。
夜魇魇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根巨大的黯晶冰柱后转出。宽大的黑袍几乎融于阴影,兜帽下只有两点幽邃的红光在跳跃,像是来自深渊的注视。他的目光掠过浑身颤抖的露薇,落在她身边同样面色惨白、拳头紧握的林夏身上,最终定格在那汪污秽的“泉眼”中。
“过滤器。”夜魇魇的声音冰冷无波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灵研会需要永恒之泉的力量,却又无法驾驭其纯粹的生命力。他们需要一个容器,一个能承受泉力冲刷、又能被他们控制的‘活体阀门’。双生花仙妖皇族……完美的实验品。”
林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。他想起祖母香囊里那片干枯的花瓣,想起禁地花海那株孤独摇曳的银色花苞,想起露薇苏醒时那双纯净又警惕的银眸……原来这一切的开始,都源于如此冰冷、残酷的算计。他的祖母,那个记忆中温和慈祥的老人,真的参与了这样的……罪恶?
“为什么?”露薇的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,每一个字都像被砂纸磨过,“为什么是你,苍曜?你曾是我们的导师!是你说要守护花仙妖一族的未来!”
“苍曜?”夜魇魇发出一声短促、刺耳的嗤笑,如同夜枭的哀鸣,在冰冷的空间里激起诡异的回响。“那个懦弱、优柔寡断的可怜虫?”他缓缓抬起手,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、指尖锋利如爪的手,指向“泉眼”底部的艾薇,“看看他的杰作!看看他所谓的‘守护’,换来了什么?永恒的囚禁?生不如死的折磨?”
林夏敏锐地注意到,当夜魇魇提到“苍曜”这个名字时,他黑袍下那只抬起的手,似乎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。而露薇,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,身体猛地一僵,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,银眸中翻涌起剧烈的痛苦、困惑和一种被深埋已久的孺慕之情。
“不……”露薇摇头,银色的发丝拂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,发梢那抹一路蔓延至此的灰白,在黯晶幽光的映衬下格外刺眼。“苍曜导师绝不会……你把他怎么了?你占据了他的身体?他的灵魂呢?!”
“占据?”夜魇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幽红的眸光剧烈闪烁了一下,随即归于更深沉的黑暗。他没有直接回答露薇的问题,反而转向林夏,那冰冷的目光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。“少年,你渴望力量吗?渴望保护身边这个……正在凋零的花仙妖?”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露薇发梢的灰白。
林夏的心猛地一沉。保护露薇,是他一路走来的执念,也是他背负契约的初衷。但此刻,这个由敌人提出的问题,充满了陷阱和引诱的意味。他咬牙,没有回答。
夜魇魇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,黑袍下的身影向前一步,踏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。他距离露薇和林夏只有数步之遥,那股源自深渊的、混杂着强大力量与腐朽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“花仙妖的力量,源于对自然的感悟,纯净却脆弱,如同清晨的露珠。”夜魇魇的声音忽然变了,不再那么冰冷尖锐,反而多了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、带着遥远回响的温和感?虽然依旧嘶哑,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在说话。“她们的战斗,更像是一场舞蹈,优雅却难以应对真正的黑暗。”
露薇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个语调……这个描述方式……
夜魇魇无视她的反应,继续用那种奇异的混合声线说着,同时,他那只覆盖着鳞片的手缓缓抬起,掌心向上。周围的寒气骤然加剧,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,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一柄纯粹由寒冰构成的剑。
剑身剔透晶莹,折射着穹顶黯晶的幽光,散发出凛冽的寒意。剑格处,一个模糊的、由冰霜勾勒出的花仙妖符文若隐若现——那是皇族守护的印记!露薇对这个印记再熟悉不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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