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核熔炉的轰鸣像沉眠万年的巨兽终于睁开眼。
林夏的靴底陷在暗红岩浆凝结的黑曜石里,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火星。这些火星落地时不会熄灭,反而化作半透明的蠕虫钻进石缝 —— 那是被黯晶污染的灵脉碎片,在熔炉的高温下显出了狰狞的原形。
“抓紧。” 露薇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。她的指尖扣着林夏的手腕,银白长发在热浪中飘成凌乱的蛛网,发梢的灰白色已经漫过耳垂,像覆了层将融未融的霜。自浮空城坠落后,她的灵力流失得愈发厉害,说话时唇角总会溢出淡金色的光点,那是花瓣凋零前最后的余晖。
林夏反手攥紧她的手。契约烙印在掌心发烫,烙印边缘的藤蔓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像是有无数条墨色小蛇在皮肤下游走。这是昨夜与夜魇对峙时留下的痕迹 —— 当时那道黑袍掀起的风里,藏着比黯晶更刺骨的寒意,接触到烙印的瞬间,林夏听见了无数细碎的哭嚎,像是有上百个被碾碎的灵魂正顺着契约爬向露薇。
“他在骗我们。” 露薇突然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着什么。她的瞳孔缩成竖瞳,虹膜泛起与花海禁地同款的月光银,“这不是重炼灵脉,是献祭。”
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竖缝,橘红色的光从缝里淌出来,在地上漫成河。那是熔炉的入口,由无数根扭曲的灵脉根系编织而成,每根根系上都嵌着半透明的结晶,结晶里封存着凝固的人影 —— 有人类,有花仙妖,甚至有深海灵族的鳞爪。林夏认出其中一块结晶里的白袍衣角,那靛蓝色的纹路与白鸦药箱上的刺绣一模一样。
“白鸦...”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。白鸦牺牲时炸开的黯晶核心碎片,此刻正嵌在熔炉入口的根系上,像块丑陋的补丁。那些碎片在高温下渗出墨绿色的汁液,汁液滴落在地,竟长出了血疫藤蔓 —— 与第二卷里腐泉边疯长的怪物同出一辙。
露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出的金色光点落地后,竟在黑曜石上灼出细小的花瓣形状。“苍曜当年就是在这里...” 她的声音碎在喘息里,“把艾薇的灵核嵌进了熔炉的基座。”
记忆闪回毫无预兆地袭来。
画面里的地核熔炉还没有被黯晶污染,灵脉根系泛着温润的玉色,结晶里封存的不是人影,而是四季轮转的光影。年轻的苍曜穿着与夜魇截然不同的白袍,正将一枚半透明的花苞放进熔炉中央的凹槽里。花苞里蜷缩着小小的灵体,眉眼与露薇如出一辙,只是发色是深海般的靛蓝 —— 那是艾薇,还未被改造成过滤器时的模样。
“等灵脉重炼完成,你们姐妹就能...“苍曜的声音突然被掐断,画面碎成无数金色光点,与露薇咳出的光点融为一体。
林夏猛地回神时,发现自己的契约烙印正泛着幽蓝的光。烙印边缘的藤蔓纹路缠上露薇的手腕,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勒出红痕。这是契约的反噬,每当露薇触碰禁忌的记忆,林夏就会被强制拽入她的过去 —— 就像此刻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露薇心脏的位置,有块空洞正随着记忆复苏而渗出血珠。
“他要把艾薇的残魂彻底烧干净。” 露薇突然抓住林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那里的空洞触感冰冷,“熔炉重炼需要‘钥匙’,而艾薇的灵核是最后一块拼图。”
熔炉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。黯晶潮汐的前锋已经漫到黑曜石的边缘,那些暗红色的浪涛里浮沉着无数扭曲的人影,有青苔村的村民,有灵研会的士兵,甚至有树翁死后残留的枯枝 —— 都是被黯晶吞噬的生灵,此刻正随着潮汐涌向熔炉,准备成为重炼仪式的燃料。
林夏突然想起白鸦日记里的一句话:“地核熔炉的真正燃料,从来都不是灵脉,是‘遗憾’。”
夜魇的黑袍从熔炉入口的阴影里滑出来,他的兜帽下没有脸,只有旋转的黯晶旋涡。“遗憾,是吗?” 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,“比如林夏没能救回祖母,比如露薇亲手封印了妹妹,比如我...”
他的话音未落,熔炉入口的根系突然剧烈震颤。那些封存着人影的结晶开始融化,汁液顺着根系流进熔炉深处,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。林夏看见自己祖母的身影从某块结晶里浮出来,她穿着灵研会创始人的长袍,正将一枚刻着林家徽记的匕首刺进年轻苍曜的后背 —— 那匕首的形状,与林夏契约烙印浮现的冰晶匕首一模一样。
“她知道我会背叛。” 夜魇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,像是玻璃碎裂,“所以提前给你下了弑师咒。”
林夏的掌心突然剧痛,契约烙印裂开细小的伤口,渗出的血珠滴在黑曜石上,竟燃起了银白色的火焰。火焰里浮现出祖母的字迹:“若苍曜堕入黑暗,夏儿需以花仙妖之血淬刃,斩其灵核 —— 此为守护林家最后的契约。”
露薇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她看着那些银白色的火焰,突然甩开林夏的手后退三步,银白长发在身后炸开成扇形,每片花瓣状的发丝末端都凝着细小的冰粒。“所以你接近我,从一开始就是为了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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