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机,并未解除,只是换了一种更可怕的形式。
林夏的意识体因紧张而凝聚。他不能再沉溺于个人的感伤与无力之中。守夜人将他送到这里,不仅仅是为了让他见证收束的完成,更是希望他能成为这个世界面对更宏大威胁时的第一道防线。
他尝试调动力量,却发现自己在时间彼岸的存在形态,几乎没有任何主动攻击或防御的能力。他更像是一个“坐标”,一个“观察者”。他能做的,似乎只有……预警?或者,利用自己这种特殊的状态,去更深入地理解“虚无之潮”的本质?
他将意念集中在那片蠕动的阴影上,摒弃恐惧,尝试去“解读”它那冰冷意志深处所蕴含的信息。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,如同将手伸向深渊,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同化或吞噬。
渐渐地,他捕捉到了一些碎片化的“意念”:
“……无意义……循环……痛苦……终结即是慈悲……”
“……故事……错误……抹去……回归寂静……”
“……观察者……亦需被观察……吞噬……”
这些信息混乱而疯狂,却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:这“虚无之潮”并非单纯的毁灭力量,它似乎代表着某种对“存在”本身的否定,对“叙事”的厌倦。它认为所有挣扎、所有故事,最终都是无意义的,唯有彻底的虚无才是最终的安宁。
而林夏这个超脱于时间线之外的“观察者”状态,似乎反而引起了它某种特殊的“兴趣”。它不再仅仅将主时间线视为目标,也将林夏的意识,视为了需要被“清除”的异常数据。
阴影蠕动的速度加快了,一丝极其细微、却冰冷刺骨的触须,开始向着林夏意识所在的方向,以及主时间线延伸而来。
林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。他必须做点什么!
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主时间线,投向露薇,投向那些仍在挣扎求生的身影。他想到了守夜人的话——“你本身,就是一个巨大的‘异常’,一个行走的‘悖论’。”
或许,他无法直接攻击,但他可以……“展示”?
他凝聚起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,所有那些温暖的、悲伤的、充满生命力的瞬间——月光花海的初遇、并肩作战的信任、牺牲与守护的决绝、甚至包括敌人内心的痛苦与挣扎……他将这些蕴含强烈情感的“信息”,如同绘制一幅壮丽的画卷,主动地、毫无保留地向着那片延伸而来的虚无触须“展示”出去。
这不是攻击,而是一种宣告,一种证明:
这个世界,并非无意义!它的痛苦与欢乐,它的毁灭与新生,它的爱恨与纠葛,这一切,都拥有其存在的重量!
那冰冷的触须在接触到这股蕴含着复杂生命信息的洪流时,明显地停滞了一下。阴影深处传来一阵模糊的、类似困惑的波动。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基于“情感”和“叙事”的存在逻辑。
趁着这短暂的停滞,林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他不能只是被动防御,他需要将“虚无之潮”即将来袭的预警,传递给主时间线内能够理解并可能做出应对的存在!
谁能够接收到这种跨越维度的信息?
露薇?她的状态不佳,契约联系微弱。
夜魇魇/苍曜?他自身难保,充满不确定性。
灵研会?他们更可能将这种信息视为新的研究目标或武器。
他的意念扫过整个世界,最终,锁定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——鬼市,那位神秘的妖商!
这位自称初代花仙妖王、剥离了力量成为永生旁观者的存在,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并相信林夏预警的存在。而且,妖商的中立立场和悠久的知识,可能蕴含着应对“虚无之潮”的关键线索。
林夏将全部的意念,连同对“虚无之潮”的感知和强烈的预警信息,压缩成一缕极其精纯的精神波动,如同射出一支无形的箭矢,跨越时空,瞄准了鬼市深处那个模糊而古老的坐标。
做完这一切,他感到一阵极度的虚弱,意识变得更加模糊。他能感觉到那虚无的触须从短暂的困惑中恢复,变得更加冰冷和充满敌意,再次缓缓逼近。
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援军到来,或者他的预警能否被正确接收。
他只能在这时间的彼岸,孤独地坚守,如同暴风雨来临前,最后一盏守在灯塔上的孤灯。
他的意识渐渐沉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维持状态,唯一清晰的念头是:
故事,必须继续……
林夏的意识在虚弱的维持中,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极遥远之处的……铃声?
那声音极其微弱,穿透了时空的屏障,带着一种古老的、安抚人心的韵律。不是青苔村驱疫铜铃的急促尖锐,而是更类似某种祭祀时的编钟,悠远而庄严。这铃声似乎与他怀中早已消散的祖母香囊、与他灵魂深处那份与月光花海的联系产生了微弱的共鸣。
紧接着,一股奇异的感觉包裹了他冰冷的意识。并非温暖,而是一种“被锚定”的稳定感。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,轻轻将他这艘在时间乱流中漂泊的孤舟,暂时系在了某个坚固的码头上。那不断侵蚀而来的“虚无之潮”的冰冷压迫感,虽然并未消退,但其吞噬的速度明显减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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