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些画面碎片般涌入他的感知:
他“看”到青苔村旧址,瘟疫虽然因为收束过程中某种微妙平衡的建立而暂时抑制,但大地留下了更深的创伤,草木枯萎,河流泛着不祥的暗色。幸存的村民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恐惧,而是掺杂了麻木与一种被命运反复戏弄后的疲惫。那位曾拥有第三只眼的盲眼巫婆,此刻正跪在村口的枯井旁,额间那只眼睛紧紧闭合,流下两行浑浊的血泪,她喃喃自语,声音穿透了时空的隔阂,隐约传入林夏的意识:“……枷锁更深了……星海的游子啊,你的归途已被荆棘缠绕……”
他“看”到灵研会新的临时总部——一座依托浮空城残骸建立的钢铁堡垒。内部不再是铁板一块,以赵乾为首的激进派主张利用收束后可能出现的“新规则”和“更强大的力量”来彻底掌控自然灵脉,而另一部分在收束中窥见更多历史真相(尤其是灵研会创始黑暗)的成员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内讧。争吵声、仪器的嗡鸣声、还有某种不稳定能量核心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,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
他“看”到夜魇魇——或者说,苍曜那更加混乱的意识核心。他矗立在腐化圣所的废墟之上,黑袍无风自动,周身缭绕的黯影能量时而暴涨,时而收缩,极不稳定。无数张面孔在他周围的阴影中浮现又湮灭,有作为苍曜时的温和与睿智,有作为夜魇魇的冷酷与偏执,还有更多来自其他时间线的、林夏无法理解的记忆碎片。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低吼,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迷茫:“薇儿……艾薇……为什么……所有的道路都通向毁灭?还是……我早已选择了毁灭?” 收束将更多“苍曜”的可能性注入了这个个体,反而动摇了“夜魇魇”存在的纯粹性,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,林夏无从判断。
最让他心神牵动的,是露薇。
她独自一人站在那片曾是他们初遇之地的月光花海遗址。只是如今,花海已不复往日的银辉璀璨,而是在收束的冲击下变得一片狼藉,只有零星几株残存的花苞在顽强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露薇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。她那头原本因力量消耗而出现灰白的长发,此刻灰白的部分似乎更多了,几乎蔓延到了腰际,如同被霜雪覆盖。她伸出手指,轻轻触碰一株濒临枯萎的花苞,指尖流淌出微弱的治愈光华,但那花苞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,并未真正复苏。
林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那如同浩瀚海洋般的悲伤与困惑。她似乎丢失了部分关于收束过程的记忆,或者说,那段记忆因为过于庞大和混乱而被她的本能封印了。她只记得最后与林夏并肩作战,记得那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,然后……林夏就消失了。契约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,如同风中残烛,似有似无,再也无法清晰地传递彼此的心绪。
“林夏……” 她又一次轻声呼唤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像是在确认,又像是在祈祷。“你到底……在哪里?”
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林夏的心头,他想要回应,想要告诉她他就在这里,他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守护着这条时间线,守护着她。他集中全部意念,试图通过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契约锁链,传递去一丝安慰,一丝存在的信息。
然而,他失败了。
他的意识如同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,可以观察,可以感知,却难以直接干涉。那契约的锁链,在物理层面上似乎依然存在,但在时空的层面上,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。他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。反而因为这次尝试,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与原来世界的“剥离感”。他就像一个鬼魂,能看见生者的世界,却无法触碰,无法交流。
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。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,甚至可能永久改变了自身的存在形态,才勉强为世界争取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,然而他却无法与自己最想守护的人分享这一切,甚至连告知她自己安好都做不到。
就在这时,一股异常冰冷、带着强烈恶意的感知,如同毒蛇般扫过这片时空的边界。
林夏猛地“警醒”。这不是来自主时间线内部的威胁,而是……外部!
他顺着那感知的来源望去,只见在远离主时间线的、更加深邃的虚无中,一片巨大的、难以名状的阴影正在缓缓蠕动。它没有固定的形态,却散发着纯粹的“终结”与“吞噬”的意志。林夏瞬间明悟——这就是守夜人曾经提及的,比“园丁”的系统崩溃更为可怕的终极威胁,“虚无之潮”的先遣波动!它似乎被刚才那场剧烈的时间线收束所吸引,正将它的“目光”投向这个刚刚经历重创的世界。
而主时间线,因为收束的创伤和内部的混乱,此刻就像黑夜中一盏明灭不定的孤灯,格外地吸引这些渴望湮灭一切存在的“掠食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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