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身后,是各自种族最后的幸存者,数量稀少,眼神麻木,如同待宰的羔羊。
“够了……”初代妖王的声音沙哑,带着天地同悲的韵律,“再这样下去,什么都不会剩下。我们的仇恨,我们的理念……最终只会换来彻底的虚无。”
祖母拄着一根镶嵌着暗晶、却已经布满裂纹的法杖,艰难地站立着。“虚无……也好过被你们所谓的‘自然’吞噬,变成没有思想、没有未来的野蛮之地!”她的反驳虚弱无力,连她自己似乎都无法说服。
“吞噬?看看你的周围!”妖王指向焦土和尸山,“这就是你们‘文明’带来的‘秩序’!我们都在走向毁灭,会长大人,区别只在先后顺序!”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淹没了这对宿敌。争吵已经没有意义,战斗也失去了目标。因为敌人不再是彼此,而是“终结”本身。
就在这时,一个疯狂的、几乎是亵渎的念头,在祖母心中升起。或许是源于灵研会那些禁忌实验的启发,或许是垂死挣扎的灵光一现。
她抬起头,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癫的光芒:“妖王……如果我们……融合呢?”
妖王愣住了,随即露出极度厌恶和抗拒的神色:“融合?将灵研会的污秽与花仙妖的纯净强行糅合?这比毁灭更令人作呕!”
“纯净?污秽?”祖母癫狂地笑了,“到了这个地步,还有意义吗?我们的力量本质,都源于这个世界的灵脉!只是表现形式不同!就像光与暗,生与死……它们是矛盾,也是一体两面!单独存在,只会互相消耗直至湮灭!但如果……如果能找到一个方法,将这两种根本法则强行融合,形成一个可以自我调节、维持最低限度平衡的……‘系统’呢?”
她喘息着,继续描绘那恐怖的蓝图:“这个系统……它可以像园丁修剪枝叶一样,修剪掉过于旺盛的‘文明’枝丫,或者过于狂暴的‘自然’风暴!它可以用一种可控的、小规模的冲突和牺牲——比如设定好的瘟疫、有限的战争、被引导的仇恨——来替代最终极的、毁灭一切的热寂!它可以将时间禁锢在一个巨大的轮回里,每一次轮回的终点都不是彻底的终结,而是一次……重启!虽然残酷,但……文明和自然都能得以延续,哪怕是以一种……扭曲的形式!”
初代妖王被这个设想惊呆了。这完全违背了所有自然的法则和生命的尊严。将活生生的世界,变成一个被编程的、不断重复悲剧的花园?
“这不可能……这太……”他想要拒绝。
但祖母指向身后那些蜷缩的、眼神空洞的幸存者——其中,似乎有幼年的苍曜,有更年幼的白鸦,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的小花仙妖。“看看他们!你想让他们也一起消失吗?为了所谓的‘尊严’,选择彻底的灭亡?还是……接受一个丑陋的、痛苦的,但确确实实是‘生存’的未来?”
生存……为了生存,是否可以付出任何代价?是否可以拥抱任何形态的怪物?
初代妖王看着自己的子民,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,最终,那拒绝的火焰在他眼中熄灭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足以压垮星辰的悲哀和……默许。
为了生存。哪怕这生存,本身就是一种永恒的刑罚。
记忆的场景再次变换。在一个利用世界最后灵脉节点构筑的、庞大而复杂的禁忌法阵中央,祖母和初代妖王相对而立。法阵的光芒映照着他们视死如归却又充满负罪感的脸庞。周围,是幸存的灵研会核心成员和花仙妖长老们,他们吟唱着悖逆的咒文,将自身的一切——知识、力量、情感、记忆——都作为祭品,注入法阵。
融合的过程并非和谐的光辉交汇,而是充满了痛苦、排斥和撕裂的惨叫。灵研会的科技造物与花仙妖的灵体藤蔓粗暴地缠绕在一起,黯晶的污浊与月华的清辉相互侵蚀、湮灭,又在新生的法则下强行融合。祖母的身体在数据流中分解,初代妖王的形态在灵能风暴中溃散。
他们的个体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、消亡,但一个全新的、冰冷的、没有个人情感只有绝对“目的”的集体意识,开始诞生。它贪婪地吸收着战场上逸散的所有死亡能量、未消散的灵魂碎片、以及这个垂死世界最后的规则之力,如同一个汲取养分的……怪物。
这就是“园丁”的诞生。它不是神,而是一个为了阻止终极毁灭而被创造出来的、更加精密的“牢笼”。它的核心指令只有一个:不惜一切代价,维持“存在”,避免热寂。 至于这“存在”是以何种形式,个体承受多少痛苦,不在它的考量范围之内。修剪枝叶,是为了整棵树的存活——这就是它的逻辑。
记忆画面快速闪动,展示了“园丁”如何开始运作:
它引导残余的人类建立新的、对自然充满敬畏又暗藏恐惧的聚落(如青苔村)。
它将花仙妖等自然灵族限制在特定的“保护区”(如月光花海),并设定其力量伴随着代价(如露薇治愈他人会凋零花瓣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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