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销会后的老宅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绷得太紧,反而显出一种危险的寂静。王秀英踩着缝纫机的嗒嗒声,林晓裁剪布料的唰唰声,林曦熨烫的滋滋声——这些声音还在,却少了前几日的鲜活气,只剩下机械的、重复的节奏。
人人眼下都挂着青黑。
林晚最甚。
她坐在窗边的小桌前,面前摊着借来的初三课本,手里的铅笔悬在纸上,半天落不下一个字。不是不会,是注意力集中不起来。脑子里像塞了团湿棉花,沉甸甸,木钝钝。
距离县一中插班考试只剩七天。
初一到初三的课程,她要在这七天里,把最核心的知识点再过一遍。语文的古文和作文,数学的几何与代数,政治的理论与时事。每一样,都要在空间百倍时间里反复咀嚼,直到烂熟于心。
可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。
过度使用空间的代价开始显现。她开始频繁头疼,像有根针在太阳穴里扎;记忆力有时会短暂“断片”,明明刚背过的公式,转头就忘;最要命的是精神无法长时间集中,看书不到一刻钟,眼前字就开始飘。
她知道原因——这几个月,她透支得太狠了。白天忙生意,晚上进空间,现实中一天,她在空间里可能度过数月甚至更久。精神长期处于百倍加速状态,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,随时会崩断。
但她不能停。
“晚晚,”王秀英端着碗热水走过来,声音压得很低,“喝点水,歇歇眼睛。”
林晚接过碗,水温正好。她小口喝着,热气熏在脸上,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“妈,我没事。”她说,声音有些哑。
王秀英看着她苍白的脸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叹了口气:“别太拼了……身子垮了,啥都完了。”
“嗯。”林晚应着,目光又落回课本。
她其实听见了母亲话里的哽咽。但她不能抬头,不能看母亲心疼的眼神。看了,那根绷紧的弦可能就真的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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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,林建民回来了。
他这次不是休假,是请了半天假,特意从县城赶回来的。肩上挎着个鼓囊囊的布包,脸上带着急切。
“晚晚!”一进院门他就喊。
林晚从屋里出来,看见父亲额头的汗,心里一紧:“爸,出什么事了?”
“好事!”林建民把布包放在磨盘上,解开,“你看。”
包里是几本旧书:《初中数学习题集》、《语文基础知识手册》、《政治时事汇编》。书页泛黄,边角卷起,但保存得还算完整。
“我从厂里技术员那儿借的。”林建民搓着手,有些局促,“他说他家小子用过的,今年刚考上高中。我想着……你可能用得上。”
林晚拿起那本习题集,翻开。里面用红蓝铅笔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,重点处还画了星号。对于正在备考的她来说,这比什么都珍贵。
“爸……”她嗓子眼发堵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林建民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五块钱,“你上次给我的钱,我没花完。你拿着,买点好吃的,补补脑子。”
林晚看着那五块钱,又看看父亲身上洗得发白、袖口磨破的工作服,眼睛瞬间就湿了。
“爸,您留着……”
“让你拿着就拿着!”林建民难得强硬,把钱塞进女儿手里,“爸在厂里吃得饱穿得暖,用不着。你在家辛苦,该吃好点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下去:“晚晚,爸没本事,帮不上你大忙。但你有啥难处,一定跟爸说。咱们是一家人,得一起扛。”
林晚用力点头,眼泪掉下来,砸在手里的钱上。
“爸,谢谢您。”
“傻丫头,跟爸客气啥。”林建民抬手,想摸摸女儿的头,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,在裤子上擦了擦,“那……你看书吧,爸不打扰你了。我帮你妈干点活。”
他转身往灶房走,背影有些佝偻,但脚步很稳。
林晚攥紧手里的钱和书,心里的某个角落,悄然松动。
那根绷得太紧的弦,似乎……没那么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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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,林晚进了空间。
灰雾依旧,时间流速依旧。
但她今天没急着复习。她“站”在雾气中,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伴随她重生的神秘所在。
十立方米,不大,但够用。
百倍时间,是利器,也是负担。
她想起母亲红肿的眼睛,父亲小心翼翼的关切,妹妹们欲言又止的担忧。
又想起自己越来越频繁的头痛,越来越差的记性。
不能再这样了。
她需要调整。
在空间里,她开始规划。不是规划生意,不是规划考试,而是规划“林晚”这个人。
每天,现实睡眠时间保证四个时辰。其中,最多一个半时辰(空间内约六天)用于学习。另外半个时辰(空间内约两天),用于休息——纯粹的休息,什么也不想,什么也不做。
白天,生意上的事,抓大放小。扎染的核心工艺她掌握,普通工序可以教给母亲和妹妹。缝纫机母亲已熟练,裁剪熨烫妹妹们也能胜任。她只需要把握设计、算账、接洽这些关键环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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