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青河县的头几天,“晚秀坊”和林家几乎被道贺的人潮淹没。全省物理竞赛第四名,在这个小县城里,是多年未有的荣耀。县教育局、学校都送来了表彰和奖励,街道李主任更是喜气洋洋,逢人便说这是“街道的光荣”。小小的绣品店门庭若市,有真心道喜的街坊,有好奇打探的陌生人,也有闻讯而来、想看看“女状元”家绣品到底如何的潜在顾客。
王秀英和林建民起初被这阵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,但很快便在林晚沉静态度的影响下稳了下来。王秀英专心打理店铺,应付询问,林建民则负责维持秩序,招待来客。林晓林曦与有荣焉,走路都挺直了腰板。
林晚自己,则在必要的露面应酬之后,迅速将生活拉回了正轨。她比以往更加沉默,但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,仿佛省城之行和那个“钱同志”的短暂交锋,在她身上淬炼出了一层无形的铠甲。
她在空间里花了大把时间,不是庆祝,而是冷静地复盘与绸缪。
首先是巩固现有成果。省赛第四名带来了实质性的好处:一笔可观的奖金(她交给了母亲补贴家用和店铺),县一中的重点培养承诺,以及未来高考可能的加分或保送机会(还需后续争取)。她仔细分析了这些资源的利用方式:奖金一部分用于改善家庭生活和店铺物料升级,另一部分存起来作为应急和未来发展的基金。学校的培养,她要主动对接,争取最好的师资和资料。高考的潜在优势,则需要用接下来高三更稳定的顶尖成绩来夯实。
其次是“晚秀坊”的发展。展览带来的热度未消,省赛荣誉又添了一把火。订单明显增多,其中不乏一些要求更高的定制。林晚与母亲和几位婶子开了个小会,重新梳理了工作流程。她提出,将订单按难度和工期分级,王秀英主要负责高难度精品和核心图样设计;刘婶、李嫂子负责中等难度和批量小件;赵小兰进步快,可以尝试独立完成一些简单定制,并由王秀英把关。同时,她开始教林晓更系统地记账和管理客户信息,让林曦也学着做些简单的绣边、装裱辅助工作。她要让“晚秀坊”逐渐摆脱对单一人(母亲)的过度依赖,形成一个初步的、有弹性的生产体系。
再者,是应对暗处的威胁。胡美凤和市工艺美术厂的影子,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。省城的跟踪接触,绝非偶然。林晚在空间里反复推演对方可能的手段:继续派人骚扰?在原料或销路上使绊子?利用行政关系施压?甚至……更下作的人身威胁或诋毁?
她制定了相应的预案。一是加强家庭和店铺的日常防范意识,叮嘱家人尤其是妹妹们提高警惕,不与陌生人多做纠缠,遇事第一时间告知家人或找街道。二是巩固与街道、学校、县文化馆等“官方”层面的良好关系,这些是她目前最可信的“保护伞”。三是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市工艺美术厂和胡美凤的信息——通过陈志远(他父亲在县里人脉较广)、李干事,甚至沈怀谦老师可能的渠道,不动声色地打听。她需要知道对手的底细和真正意图。
最后,是那条新的、光明的路径——省轻工研究所陶主任的合作邀约。林晚仔细研读了何同志给的课题资料,意识到这是一个将“晚秀坊”从单纯的手工售卖,提升到与学术研究、文化传承挂钩层面的绝佳机会。她开始在空间里模拟如何与陶主任沟通,如何展示“晚秀坊”的优势和价值,如何在合作中既获取资源和提升,又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和创作主权。她甚至根据课题方向,让母亲尝试绣制一两幅融合了传统纹样和现代简约审美的小品,作为“样品”准备着。
现实中的日子,就在这多层次、高强度的规划与执行中平稳度过。林晚的时间表排得极满:上学、备考、店铺事务、暗中提防、构思合作方案……但她安排得井井有条,丝毫不见慌乱。灵泉水滋养着她的身体和精神,让她能承受这远超常人的负荷。
这天是周末,林晚正在店里帮母亲整理一批新到的丝线,按照色相和明度细细分类。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那些色彩斑斓的丝线上,泛起柔和的光泽。店里的收音机正播送着轻快的歌曲,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充满希望。
林建民从外面回来,手里拿着封信,脸上带着些疑惑:“晚儿,有你的信,省城寄来的。”
林晚心中一动,接过信。信封很普通,落款是省城的一个街道地址,没有具体单位名称。笔迹是陌生的。
她回到自己房间,拆开信。信纸只有一页,上面的字迹略显潦草,内容却让她瞳孔微缩:
“林晚同志:冒昧来信。知你才华出众,前程远大。市工艺美术厂胡美凤等人,其心不正,所图非小。近日或有人以‘合作’、‘采访’等名目前往你处,需慎之又慎。尤其注意保护家人安全及作品图样。知名不具。”
信很短,没有透露更多信息,但警告意味明显。这封匿名信是谁写的?是省研究所何同志或陶主任?还是其他知情人?信中提到的“近日或有人前来”,与她的推演不谋而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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