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五点半,天刚蒙蒙亮,林卫东就醒了。
他轻手轻脚地起床,在院子里用冷水洗了把脸。七月的早晨还带着夜里的凉意,冷水打在脸上,让他彻底清醒过来。
厨房里,周桂兰已经在做饭了。稀饭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,灶台上摆着四个煮好的鸡蛋。
“妈,您起这么早。”林卫东走进厨房。
“睡不着。”周桂兰转过身,眼睛有点红,显然是一夜没睡好,“卫东,东西都收拾好了?”
“收拾好了。”林卫东从水缸里舀了瓢水,咕咚咕咚喝了几口,“妈,您别担心。这趟有建军哥和赵叔跟着,出不了事。”
“我不是担心出事……”周桂兰把鸡蛋装进布袋里,“我是担心……那么多钱,万一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林卫东接过布袋,“妈,您要相信我。这趟成了,我爸的医药费、妹妹的学费,就都解决了。以后,咱们家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。”
周桂兰看着儿子,眼泪终于掉下来:“妈信你。妈就是……就是心疼你。你还这么小,就要扛这么重的担子。”
“我不小了。”林卫东帮母亲擦了擦眼泪,“在村里,十八岁都当爹了。我能扛。”
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“卫东,起了没?”是刚子的声音。
林卫东开门,刚子站在门外,背着个军用挎包,精神抖擞。
“这么早?”
“睡不着,干脆就过来了。”刚子咧嘴笑,“咱们什么时候走?”
“等两个人。”林卫东看看表,六点整,“建军哥和赵叔说好七点前到。先进来,吃点东西。”
两人进屋,周桂兰已经盛好了稀饭。林晓雪也起来了,帮着拿碗筷。
“哥,你路上小心。”林晓雪小声说。
“知道。”林卫东剥了个鸡蛋,塞给妹妹,“你在家听妈的话,好好学习。等我回来,给你带上海的大白兔奶糖。”
“我不要糖,我要你平安回来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
六点半,又有人敲门。是孙建军。
孙建军二十五六岁,个子不高,但很精干,穿着时兴的的确良衬衫、喇叭裤,留着中分头,一副南方生意人的打扮。
“卫东是吧?”孙建军很热情,伸出手,“听我爸说了,小伙子有魄力。这趟我跟你混了。”
“建军哥客气了,互相学习。”林卫东跟他握了握手。
孙建军递过来一个布包:“这是五百块钱,我爸让给你的。他说了,这钱借你,十天后还五百五。但我想了想,利息我不要,这钱我入股。赚了分我一份,赔了算我的。”
林卫东有些意外:“建军哥,这……”
“别推辞。”孙建军拍拍林卫东的肩,“我在深圳混了两年,知道生意场上规矩。你有门路,我有资金,咱们合作。这趟我跟着你学,学成了,以后咱们长期干。”
林卫东想了想,点头:“行。那这五百算你入股,占这趟生意利润的半成。”
“半成够了。”孙建军很爽快。
六点五十,赵志刚也到了。他是王大海的小舅子,三十出头,个子高大,皮肤黝黑,一看就是常年跑车的。他开着一辆厂里的吉普车,停在门口。
“卫东是吧?”赵志刚说话很直,“我姐夫让我跟着你,说是看钱。你放心,我不懂你们那生意,也不多问。我就负责两件事:一,钱别丢;二,人平安。其他的,你们自己弄。”
“谢谢赵叔。”林卫东说,“有您跟着,我们踏实。”
人都到齐了。林卫东回屋,从床底下拖出个小木箱。打开,里面是成捆的钱。昨天晚上,他已经把钱分成了十份,每份一千块,用报纸包好,再用橡皮筋捆紧。剩下的一些零钱,单独放在一个布包里。
“咱们四个人,每人身上带两份,分开装。”林卫东把钱分给大家,“刚子、建军哥、赵叔,你们每人带两千。我带剩下的。记住,钱分开藏,贴身放。车上人多手杂,千万小心。”
大家接过钱,各自找地方藏好。赵志刚经验最丰富,把钱塞进内衣缝的暗袋里。孙建军把钱分成两份,一份塞进袜子,一份塞进裤腰。刚子最实在,直接缝在了内裤上。
“卫东,咱们坐哪趟车?”孙建军问。
“上午九点那趟,到上海是晚上八点。”林卫东说,“咱们提前去车站,买完票,找个地方吃早饭,然后进站。”
“行,听你的。”
周桂兰把煮好的鸡蛋、烙的饼都装进布袋,递给林卫东:“路上吃,别饿着。”
“妈,我们走了。”林卫东背起包,“您在家照顾好我爸。钱的事,别跟人说。有人问,就说我出去打工了。”
“知道,妈知道。”
林晓雪送他们到门口,眼圈又红了。
“回吧。”林卫东揉揉妹妹的头,“等哥回来。”
四个人上了吉普车。赵志刚开车,一路往火车站去。
清晨的街道很安静,只有少数早起的人。卖早点的摊子刚支起来,环卫工人在扫街。广播里放着《东方红》,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