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卡车驶入滨城市区。
街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昏暗的路灯和偶尔传来的狗吠声。老张把车开进纺织厂停车场,熄了火。
“到了。”老张的声音里带着疲惫,“这一趟,够呛。”
“辛苦您了,张师傅。”林卫东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,里面是三百五十块钱,“这是运费,您点点。”
老张接过信封,捏了捏厚度,没点,直接揣进怀里:“信得过你。以后有活,还找我。”
“一定。”
四人下车,各自舒展着僵硬的身体。坐了三天车,腰都快断了。
“都回家休息吧。”赵志刚说,“明天……不对,今天下午,咱们再碰头。”
“行。”林卫东点头,“赵叔,您也好好休息。”
“嗯。”
老张开着自己的车走了。赵志刚、刚子、林卫东三人在停车场门口分开,各自回家。
林卫东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。凌晨的风带着凉意,吹在脸上很舒服。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,沉甸甸的。
虽然这趟沈阳之行没赚到钱,但至少没亏太多,更重要的是打通了渠道,积累了经验。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,这比钱更重要。
回到家,门虚掩着。林卫东轻轻推门进去,周桂兰已经醒了,正坐在外间缝衣服。
“妈,您怎么还没睡?”林卫东低声问。
“睡不着,担心你。”周桂兰放下手里的活,“怎么样?顺利吗?”
“顺利,布卖了,钱拿回来了。”林卫东在桌边坐下,从怀里掏出那个信封,“妈,您点点,一千八百四十二。”
周桂兰接过信封,手有些抖。她走到灯下,一张一张地数。数完,抬起头:“这……比成本少?”
“嗯,亏了点。”林卫东坦白,“但没办法,那批布是老款,不好卖。能这个价出去,已经不错了。”
“亏了多少?”
“账面亏一百多,加上运费、打点,总共亏五百左右。”林卫东说,“但咱们赚了人脉,赚了经验。而且,陈厂长答应,以后有货还找他。这条线搭上了,值。”
周桂兰看着儿子,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:“你爸说得对,你长大了,有自己的主意了。妈不懂生意,但妈信你。你说值,那就值。”
“谢谢妈。”林卫东鼻子一酸。前世,母亲从没这样信任过他。
“去睡会儿吧,天快亮了。”
“嗯。”
林卫东回到自己房间,和衣躺在床上。明明很累,却睡不着。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,回放着这几天的经历:山海关的检查站、沈阳的北市场、陈厂长的办公室、抚顺的煤矿……
每一幕,都是一次历练。
渐渐地,天亮了。窗外传来鸟叫声,远处工厂的汽笛声。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林卫东起身,洗了把脸,换了身干净衣服。他得去医院看看父亲。
到医院时,林建国正在做康复训练。护士扶着他,在走廊里慢慢走。
“爸。”林卫东走过去。
“卫东回来了?”林建国看到儿子,眼睛一亮,“怎么样?”
“顺利,布卖了。”
“好,好。”林建国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下,“坐下,跟爸说说。”
林卫东把这几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,没提亏损的事,只说“赚了经验,搭了人脉”。
林建国听完,点点头:“你做得对。做生意,不能只看眼前。那个陈厂长,是条路子,以后能用上。”
“嗯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?”
“两件事。”林卫东说,“一是继续做国库券生意,我打算扩大规模。二是注册个公司,正规化做。”
“注册公司?”林建国有些惊讶,“你才多大,能注册公司?”
“可以挂靠。”林卫东说,“我找了王叔,他说能帮忙跑手续。挂靠在厂里,用厂里的名义注册,咱们实际经营。”
“这……”林建国想了想,“能行吗?”
“能。现在政策松了,允许挂靠经营。咱们挂靠在厂里,给厂里交管理费,厂里出名义,咱们出钱出力。双赢。”
林建国看着儿子,眼神复杂。这个曾经内向、胆小的儿子,现在说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。他不知道是该高兴,还是该担心。
“爸支持你。”最终,林建国说,“但记住,不管做什么,要对得起良心。”
“记住了。”
从医院出来,已经是上午十点。林卫东回家吃了点东西,然后去找王大海。
王大海正在家里喝茶,看到林卫东,招手让他坐下。
“沈阳那边怎么样?”
“布卖了,亏了点,但搭上了路子。”林卫东说,“王叔,公司的事,您问得怎么样了?”
“问过了。”王大海放下茶杯,“李厂长那边没问题,同意挂靠。但有个条件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挂靠费,一年一千。另外,公司利润的10%,要上交厂里,算是管理费。”王大海说,“还有,公司法人不能用你,得用厂里的人。李厂长的意思是,用他小舅子,但实际经营是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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