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透,林卫东就醒了。
他轻手轻脚地起床,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刚子。走到窗前,拉开窗帘,沈阳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。远处工厂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,街道上偶尔有早班工人骑着自行车经过。
“卫东,你也醒了?”刚子揉着眼睛坐起来。
“嗯,睡不着。”林卫东转过身,“今天很关键,咱们得早点准备。”
两人洗漱完毕,下楼时赵志刚和老张已经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了。老张在检查车况,赵志刚则蹲在路边抽烟。
“赵叔,您起得真早。”林卫东走过去。
“年纪大了,觉少。”赵志刚掐灭烟头,“我打听过了,那个服装厂还在老地方,就是有点远,在铁西区。”
“远不怕,能成事就行。”林卫东说,“咱们现在就去?”
“先吃早饭。”赵志刚站起来,“我请你们尝尝沈阳的早饭,豆腐脑配油条,比咱们那儿的香。”
四人在招待所旁边的早点摊坐下。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妈,手脚麻利地端上四碗豆腐脑、八根油条、四个茶叶蛋。
“尝尝,正宗的沈阳味儿。”赵志刚说。
林卫东吃了一口豆腐脑,确实和滨城的不一样。卤汁更稠,味道更鲜,里面还加了黄花菜和木耳。
“赵叔,您说的那个陈厂长,好说话吗?”林卫东边吃边问。
“好说话,但也精明。”赵志刚回忆,“三年前我给他拉过一批布料,从上海运来的。那时候他厂子还不大,就二三十个工人。但人实在,结账痛快,不拖不欠。”
“那后来怎么没联系了?”
“他们厂子规模小,一年也用不了几车货。后来我跑长途少了,就断了联系。”赵志刚喝了口豆腐脑,“不过应该还记得我。当时他老娘生病,还是我帮着送医院的。”
“那这人情还在。”林卫东心里有了底,“赵叔,一会儿见了陈厂长,您怎么说?”
“直说。”赵志刚说,“就说我侄儿有批布,质量好,价格合适,问他需不需要。他要是有意,咱们再谈细节。”
“行。”
吃完饭,林卫东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条“大前门”香烟、两瓶“老龙口”白酒。八十年代,这两样是硬通货,送礼办事都少不了。
“花了二十块。”林卫东把东西装进布袋,“希望物有所值。”
四人上了车,老张发动引擎,往铁西区开去。
铁西区是沈阳的老工业区,道路两旁都是红砖厂房,烟囱林立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烟和机油混合的味道。工人们骑着自行车,像潮水一样涌进各个厂门。
“到了,就前面那家。”赵志刚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。
院子不大,门脸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上面挂着一块木牌:“红星服装厂”。门口有个传达室,里面坐着个看门的老头。
赵志刚下车,走到传达室窗口:“大爷,找一下陈厂长。”
老头抬起头,透过老花镜看了看赵志刚:“陈厂长还没来,你们等会儿。”
“那我们在这儿等。”赵志刚递过去一根烟。
老头接过烟,态度缓和了些:“你们是?”
“我是滨城运输队的,姓赵,以前给陈厂长拉过货。这是我侄儿,有点生意想跟陈厂长谈。”
“等着吧,厂长一般八点到。”老头点上烟,“你们把车停边上,别挡门。”
车停在路边,四人下车等着。八月的沈阳早晨,已经有些热了。阳光照在红砖墙上,反射着暖红色的光。
八点十分,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。他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衫,黑裤子,头发梳得整齐,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。
“陈厂长!”赵志刚迎上去。
陈厂长停下自行车,打量着赵志刚:“你是……老赵?滨城运输队的老赵?”
“是我,陈厂长,您还记得我?”
“记得记得!”陈厂长笑了,握住赵志刚的手,“三年前我老娘生病,还是你帮忙送医院的。我一直记着呢!你怎么来了?”
“有点事找您。”赵志刚说,“这是我侄儿林卫东,从滨城来,带了一批布料,想看看您厂里需不需要。”
陈厂长看了看林卫东,又看了看停在路边的卡车:“布料?什么布料?”
“确良布,85年的款。”林卫东上前一步,“厂里库存处理,质量没问题,就是款式老了点。但我们价格合适。”
“进去谈吧。”陈厂长推着自行车,“正好我这批活做完,缺料子。”
进了厂区,林卫东观察了一下。厂子确实不大,一栋两层的主楼,旁边是两排平房车间。院子里堆着一些布料和半成品,十几个工人在忙碌。
陈厂长的办公室在二楼,不大,但收拾得很整洁。墙上挂着奖状,桌上摆着电话和文件夹。
“坐坐坐。”陈厂长招呼他们坐下,自己倒了四杯水,“什么布料,拿样品我看看。”
林卫东从布袋里拿出一小块布料——这是从布卷上剪下来的样品。陈厂长接过来,走到窗边,对着光仔细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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