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道理。”林卫东掐灭烟,“郑总监,您说,咱们能过关吗?”
“能。”郑总监很肯定,“我在日本十年,经手过上百批订单。你们这批货,从工艺到质量,已经达到日本中档品牌的标准。只要验货员不故意刁难,一定能过。”
“万一刁难呢?”
“那就据理力争。”郑总监说,“咱们有底气,就不怕。但记住,态度要好,道理要硬。不卑不亢,才能赢得尊重。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
天亮后,日本客户的验货员到了。两个日本人,一个五十多岁,姓山本,是课长。一个三十多岁,姓佐藤,是专员。两人都穿着深色西装,提着公文包,表情严肃。
周启明也来了,陪着他们。看到林卫东,周启明使了个眼色,意思是好好表现。
“山本课长,佐藤专员,欢迎来到卫东服装厂。”林卫东用刚学的日语问候。
“林经理,年轻有为。”山本课长微微鞠躬,说中文,很标准,“麻烦您带我们参观。”
“请。”
参观从车间开始。山本和佐藤看得很仔细,看设备,看工人操作,看半成品,看质检记录。不时用日语交流,佐藤做记录。陈师傅、吴国栋陪同,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夹杂着手势解释。
参观完车间,来到样品间。最后一百件成品,已经完成,挂在那里,等待检查。山本随机抽出二十件,有风衣,有羊绒衫,有衬衫,有裤子,有裙子。每件都仔细检查,用放大镜看针脚,用尺子量尺寸,用手摸面料。佐藤在旁边记录,很详细。
检查了一个小时。车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。工人们屏住呼吸,看着山本的表情。陈师傅捻着佛珠,嘴里念念有词。林卫东手心出汗,但表情平静。
最后,山本站直身体,点点头。
“质量,很好。”他说,看向周启明,“周桑,你的眼光不错。这家工厂,有潜力。”
周启明笑了:“山本课长过奖了。林经理和他的团队,很努力。”
“我看得出来。”山本转向林卫东,“林经理,这批货,我们收了。但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最后一百件,做工很好,但……”山本拿起一件风衣,指着领子,“这个领子,左右不对称,差了一毫米。一般人看不出,但我们看得出来。”
林卫东心里一紧。陈师傅赶紧上前,接过风衣,仔细看。确实,领子左右差了一毫米,肉眼几乎看不出,但用尺子量,确实有偏差。
“这……这是我们的疏忽。”陈师傅说,“我们马上返工。”
“不用全部返工。”山本说,“抽检二十件,有两件有这个问题。按我们的标准,合格率要在95%以上。你们是90%,不合格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但我们这次,可以接受。”山本说,“因为其他方面,都很好。特别是这件羊绒衫,做工精细,面料上乘,在日本能卖到两万五千日元。所以,这批货,我们收。但下批订单,必须改进。能做到吗?”
“能,一定能!”林卫东连忙保证。
“好,那就这么定了。”山本对佐藤点点头,佐藤从公文包里拿出验收单,签字,盖章。“货今天发,款按合同付。下批订单,三千件,一个月后交货。价格,按这次的,不变。但质量,必须提高。”
“谢谢山本课长!”林卫东接过验收单,手有些抖。
验货通过,货可以发了。车间里,工人们欢呼起来,有的抱在一起,有的流泪。陈师傅长出一口气,手里的佛珠掉在地上。吴国栋扶住他,两人相视而笑。杨秀兰、赵小军等骨干,累得坐在地上,但脸上是笑容。
“发工资!今晚加餐!”林卫东大声说。
“好!”工人们齐声欢呼。
货当天下午就发了,用专车送到港口。林卫东、陈师傅、郑总监、周启明,都去送。看着货车开走,消失在视线里,林卫东才觉得,一直绷着的那根弦,松了。
“小林,干得不错。”周启明拍拍他的肩,“山本这个人,很挑剔。他能说‘质量很好’,不容易。这批货成了,以后日本市场的订单,就稳了。”
“谢谢周先生。”
“不用谢,是你自己争气。”周启明说,“那五万周转金,明天到你账上。先把工资发了,把急账付了。等货款到了,再把该付的付了。公司要正规,账要清,信誉要好。”
“是,我记住了。”
“还有,下批订单,三千件,一个月。压力更大,但机会也更大。做好了下批,就能接一万件,十万件。到时候,你这小厂,就不够用了。得扩大,得建新厂,得上规模。你准备好。”
“准备好了。”
送走周启明,林卫东回到公司。林秘书已经把工资表做好了,工人们排着队领工资。拖了十天的工资,终于发了。工人们拿着钱,脸上是笑容,眼里是希望。
“林经理,谢谢您。”
“林经理,下批订单,我们还跟着您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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