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京银座的店面选址,是松本顾问托了老关系才拿到的。地段在银座四丁目,离三越百货就隔一条街,五十平米,月租折合人民币十二万,签五年合同。周启明从香港飞到东京,和林卫东、松本、小林经理一起看店面时,是十一月一个飘着细雨的下午。街道湿漉漉的,霓虹灯在雨雾里晕开一片暖昧的光。
“这地方,贵。”周启明站在店门口,看着对面LV的巨幅广告牌,“但值得。银座是日本时尚的风向标,在这里站稳了,品牌就有了高度。”
店面之前是家钟表店,刚搬走,还留着深色木地板和挑高的天花板。松本请来的设计师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,姓佐藤,短发,黑框眼镜,一身黑衣。她在空荡的店里走来走去,手指在空中比划。
“这里,做展示区,用暖光,突出面料的质感。这里,试衣间,要宽敞,要有自然光。这里,收银台,要低调,但精致。整体风格,要‘和魂洋才’——东方的魂,西方的形。不能用太浓的日本元素,会俗。要简约,但要有细节,比如这个,”她指着墙角一个凹陷处,“可以放一件‘温玉’,打一束光,让它自己说话。”
林卫东听着,不时点头。他对装修是外行,但能听懂佐藤的意思:不张扬,但有力量。这和“温玉”的理念是合的。
“预算多少?”他问。
“包括设计、装修、家具、灯光,大概三千万日元,合人民币两百万。工期三个月,春节前能开业。”松本说。
“两百万……”林卫东心算了一下,投资款里还剩不少,但这是单店投入,加上北京、上海,已经砸进去五百万。品牌建设,真是烧钱。
“值。”周启明看出他的犹豫,“东京店是旗舰,是脸面。脸面不好看,里子再好也没用。这笔钱,不能省。”
“我明白。那就按佐藤设计师的方案做。但工期能不能再压?赶在十二月开业,抢圣诞季。”
“可以,但得加钱。工人三班倒,材料空运,大概多花二十万。”松本说。
“加。要的就是速度。”
定了方案,签了合同。林卫东在东京又待了两天,看材料,看灯具,看家具。东京的建材市场,东西是真贵,但也是真好。一块木地板,纹理细腻得像丝绸。一盏射灯,光线柔和得能照出面料的肌理。他一边看,一边记,想着回去滨城的店也能用上。
晚上和小林经理吃饭,在一家小巷里的居酒屋。店面小,但干净,老板是位老人家,烤的鸡肉串外焦里嫩。小林经理喝了点清酒,话多了。
“林桑,你知道吗,银座那家店,之前是卖瑞士表的,做了二十年,去年倒了。为什么?因为年轻人不戴表了,用手机看时间。时代变了,生意就得变。你们做衣服,也得想,五年后,十年后,人们还穿不穿这样的衣服。”
“那依您看,五年后,人们穿什么样的衣服?”
“舒服的,有态度的,不媚俗的。”小林经理夹了块烤鱼,“你看优衣库,为什么火?因为舒服,便宜,质量不差。但你们不能学优衣库,你们比他贵,就得比他更有态度。‘温玉’就是态度,但光有态度不够,得有故事。一件衣服,从哪来,谁做的,为什么这么做,得让人知道。这故事,得讲得好。”
“我们在做。每件‘温玉’都有记录卡,写裁制人、绣花人、检验人。但这故事,怎么让更多人知道?”
“媒体,杂志,电视,网络。东京这边,我有几家时尚杂志的关系,可以安排采访。但你们得有人,懂品牌,懂媒体,会讲故事。不能光埋头做衣服,得抬头看路。”
“明白。我们在招品牌总监,专门负责这块。”
“那就好。还有,东京店开业,得有个事件,不能悄没声就开了。我建议,搞个小型发布会,请媒体,请买手,请几个有影响力的客人。现场展示‘温玉’的制作过程,让老师傅当场演示。这比打广告管用。”
“可以。但老师傅……陈师傅年纪大了,出国不方便。我们从‘温玉坊’挑两个年轻的,手艺好,也会说点日语的,来东京。”
“行,我来安排。”
回到滨城,林卫东开始筹备东京店开业的事。品牌总监的人选,周启明推荐了一个,姓唐,唐静,三十八岁,香港人,之前在意大利品牌做过市场总监,中文、英文、日文都流利,对品牌建设有一套。林卫东在深圳见了她,短发,精干,说话快,但条理清晰。
“林总,我看过你们的资料,也买了你们的衣服。东西是好,但品牌叙事太弱。‘温玉’这么好的概念,就停留在面料、手艺层面,不够。要上升到文化,上升到生活方式。买‘温玉’的人,买的不是一件衣服,是一种态度,一种身份认同。这个,得讲透。”
“怎么讲?”
“从源头讲。真丝,是中国五千年的文明。桑蚕,是农耕文化的象征。天丝,是现代科技的结晶。混纺,是传统与创新的结合。然后,手艺,是匠人精神的传承。最后,成衣,是当代生活美学的体现。这一条线,从古到今,从物到人,有厚度,有温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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