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仁爱救济会”的粥棚开张数日,希望基金七星岗食堂门前的队伍确实短了些。
张万财初时还有些焦急,但见贾玉振老神在在,甚至每日看着对面排起的长龙,嘴角还会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他便也按下性子,只是更加勤快地核对账目,安排冬衣改制的事情。
这日,贾玉振将张万财、苏婉清、何三姐与阿四招到阁楼。
“诸位,”他开门见山,“对面‘仁爱’施粥,我看是件大好事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。张万财忍不住道:“贾先生,他们这分明是来抢人、搅局的,怎会是好事?”
贾玉振笑道:“老张,你算算,我们每日施粥,耗费几何?压力多大?”
张万财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算盘:“每日耗米不少,确实是一大笔开销,全靠各界捐助和基金本身微薄收益支撑,长久下去,难免捉襟见肘。”
“正是。”贾玉振点头,“如今有人愿意替我们分担这压力,岂不是好事?他们想用稠粥吸引人,我们便成全他们。
从明日起,我们的施粥点,只保留最基本的供应,确保最困难、行动不便的那部分人能有口吃的。其余人,一律引导至‘仁爱救济会’那边。”
何三姐眼睛一转,拍手笑道:“我明白了!贾先生这是要借力打力!让他们替咱们养着人!等他们撑不住了,露了馅,人心自然就回来了!”
苏婉清微微蹙眉:“只是,苦了那些百姓,要被他们盘问登记。”
贾玉振道:“所以我们需要配合。阿四,让你的人散出消息,就说希望基金粮食吃紧,为了能让更多难民活命,暂时缩减规模,请大家体谅,先去‘仁爱’那边,那边粥稠,是官办的大善举。”
阿四心领神会:“明白!保证说得情真意切,让他们不好意思不来!”
消息一出,希望基金门前更加“冷清”,而“仁爱救济会”的粥棚前,则排起了前所未有的长龙,人声鼎沸。
那负责登记的吴干事,起初还志得意满,觉得压过了希望基金一头,但几天下来,看着飞速消耗的米粮和络绎不绝的人群,额头开始冒汗。这开销,远超他们的预算!
很快,“仁爱救济会”的粥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,从粘稠的米粥,变成了能照见人影的稀汤。
时机到了。
希望基金这边,何三姐带着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婆姨,开始在街坊间“闲聊”。
“哎哟,你们是没看见,‘仁爱会’那粥,现在清亮得跟嘉陵江水似的!米粒都能数清楚!”
“可不是嘛!听说上头拨的粮食都被他们克扣了!中饱私囊!”
“啧啧,还‘仁爱’呢,我看是‘人害’!拿咱们难民的救命粮发财,也不怕天打雷劈!”
流言如同长了翅膀,迅速传遍大街小巷。跑去“仁爱”喝粥的人,看着碗里能照见自己愁苦面容的“清汤”,再听着这些议论,心中的不满迅速堆积。
吴干事压力巨大,向上峰诉苦。上峰本就想给希望基金添堵,并非真心想做慈善,见目的已达到(希望基金门前已无人排队),便示意吴干事可以逐步减少供应,乃至停止。
就在“仁爱救济会”的粥棚准备撤掉的前一天,希望基金七星岗食堂门口,那口许久未冒浓烟的大锅,再次被支了起来!
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,比以往更稠的米粥在里面翻滚,香气四溢!
同时,希望基金贴出新的告示,旁边还有苏婉清画的简明图画:
“蒙各界善心人士鼎力相助,新粮已到!即日起,恢复施粥!老规矩,不查户口,不问来历,但为长久计,需简单登记人数,以便统筹。
另,冬衣改制摊位明日正式开张,以工换衣,或以旧换新,欢迎惠顾!”
早就对“仁爱”清汤寡水和一肚子规矩怨声载道的难民们,瞬间涌回了希望基金门前,队伍排得比以往更长!人们脸上带着重回“老家”的欣喜和踏实。
“仁爱救济会”的吴干事傻眼了。他这边刚要撤,人家那边就恢复了,还搞得声势更大!
这让他如何向上峰交代?上峰责令他必须想办法遏制希望基金的势头。
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。
吴干事派人暗中鼓动一些地痞流氓和非难民,想去希望基金冒领粥饭,制造混乱,并伺机指责他们管理不善,浪费粮食。
然而,这些人刚排到队首,负责登记的何三姐和几位长期在食堂帮忙的大妈就抬起了头。
何三姐眼睛一瞪,指着其中一个眼神闪烁的汉子:“你!王老五!你不是在码头扛包吗?上个月工钱结了三块大洋,还好意思来领粥?赶紧干活去!”
她又看向另一个油头粉面的:“还有你,刘癞子!整天在茶馆赌骰子,也想混进来?滚蛋!”
这些街坊邻里,谁家什么情况,何三姐她们心里门儿清。
希望基金虽然不强制登记详细信息,但日常接触中,早就对常来的难民面孔和基本情况了如指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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