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结束,碗筷撤下,成家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炸鸡的余香和家庭的暖意。
成余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客厅看电视,成东镒和李一花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碌着收拾。
成宝拉率先起身,面无表情地走向她和德善共享的房间。德善也赶紧跟了上去,嘴里还残留着炸鸡的满足感。
一推开房间门,德善就感觉有点不对劲。虽然她们房间向来不算整洁,但今天下午出门前好像还不是这样。
地上散落着一些零星的纸张,书桌角落也堆着几叠,像是匆忙间放置的。
而最显眼的,是她们铺在地板上、并排摆放的两个被褥卷。其中一个,属于宝拉的那个,看起来异常臃肿,鼓鼓囊囊的,完全不像平时收拾好的样子。
“欧尼,你的被子怎么……”德善一边嘀咕着,一边下意识地走过去,好奇地伸手想要抚平那突兀的鼓起。
“别动!”宝拉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。
但已经晚了。德善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被褥,那松软的触感下明显藏着硬物。她下意识地掀开被角一角——映入眼帘的不是棉絮,而是密密麻麻、印着粗体字的纸张!
德善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将被子整个掀开!
哗啦——大量折叠或卷起的传单从被褥里散落出来,铺了一地。上面赫然印着“民主化”、“废除军部独裁”、“全小将下台”等刺眼的字样,还有一些集会时间和地点的信息。
德善的脸色瞬间白了,她猛地抬头看向姐姐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:“欧尼!这些…这些是…难道你们又要去游行了?!”
宝拉看着散落一地的传单,眉头紧锁,脸上闪过一丝懊恼,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强势。
她快步上前,一把从德善手里夺过被角,迅速将散落的传单胡乱塞回被褥里,试图掩盖“罪证”,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。
“这些事情你不要多问!”宝拉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,她锐利的目光盯着德善,“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,准备高考!外面的事情,跟你没关系,听到了吗?”
“怎么没关系!”德善难得地在姐姐面前梗起了脖子,又急又怕,“欧尼!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?电视上天天播,警察会打人,会抓人!还会用催泪弹!我同学说上次她表哥就……”她不敢再说下去,眼睛里充满了对姐姐安危的担忧。(1980年跟1988年不一样。因为这个时候的掌权者,是真的会下令开枪,所以德善会关心宝拉,害怕宝拉会受伤)
“那是他们没用!”宝拉打断她,语气带着一种理想主义者的固执和属于学霸的骄傲,“追求正义和民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!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害怕而退缩,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?”
“希望希望!欧尼你的希望比你的安全还重要吗?”德善又气又急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“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阿爸偶妈怎么办?我…我和余晖怎么办?”她不敢想象如果姐姐像电视里那些学生一样被逮捕、被打伤,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。
宝拉看着妹妹红红的眼圈和真切的担忧,紧绷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丝,但语气依旧强硬:“我不会有事。我很小心,而且…我们有我们的方式。”
她指了指被重新盖好的被褥,“这些东西只是暂时放在这里,很快会转移。你只要当作没看见,管好你自己的嘴,就是对我和对这个家最大的帮助。”
“我怎么当作没看见!”德善几乎要哭出来,“这些东西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藏在房间里!欧尼,算我求你了,别再参与这些了行不行?好好念你的书,等你从首尔大学毕业,找份好工作,那样不是更好吗?”
“成德善!”宝拉连名带姓地低喝,眼神再次变得锐利,“你懂什么?如果这个国家一直这样下去,就算我从首尔大学毕业又有什么用?在一个没有言论自由、没有思想自由的地方,就算找到所谓的好工作,也不过是行尸走肉!”
两姐妹就这样一个站在“现实安危”的角度,一个站在“理想正义”的高度,在狭小的房间里,压低了声音,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争论。
德善的担忧具体而微小,充满了对家人最质朴的爱护;宝拉的坚持宏大而缥缈,承载着她对国家和未来的沉重期望。
最终,这场争论像以往无数次一样,以宝拉的单方面压制结束。
“够了!我说了不要再提了!”宝拉疲惫又烦躁地挥挥手,“去洗漱,然后睡觉。记住,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不知道。如果你敢说出去一个字……”她没有说完,但那眼神足以让德善闭嘴。
德善委屈地瘪着嘴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她知道姐姐决定的事情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她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睡衣,走出房间去洗漱,心里沉甸甸的,刚才因为炸鸡和志贤欧巴带来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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