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谷的搜寻持续到日暮西沉,最后一丝霞光被浓稠的暮色吞没时,宗主终于停下了脚步。他望着谷外蜿蜒的山道,那里早已空无一人,只有晚风卷着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无声的叹息。
“撤吧。”他的声音疲惫得像是被磨钝的剑,再没了往日的威严。
十余名元婴修士默默跟上,没有人说话。来时的急切与担忧,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失落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黑风谷的风呜咽着,仿佛在嘲笑着这场徒劳的搜寻。
回到玄铭宗时,夜色已深。丹堂的灯还亮着,那三名重伤昏迷的弟子仍在救治中,其余四人守在门外,脸色苍白如纸,一见宗主回来,立刻围了上来,眼中满是期盼。
宗主避开了他们的目光,声音沙哑:“没找到。”
一句话,像一盆冰水,浇灭了所有人眼中的光。
玄铭殿内,宗主独自枯坐了一夜。案上摆着蜡烛,那是花楹辞的本命蜡烛。蜡烛中央,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始终没有熄灭,证明着它的主人尚在人世。
可这光芒,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。
第二日清晨,宗门将所有弟子召集到了演武场。
宗主站在高台上,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或担忧、或茫然的脸,最终落在了人群前排的东方芜穹身上。少年的眼眶通红,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,显然一夜未眠,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。
宗主深吸一口气,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:“黑风谷一战,魔修已退。但……花楹辞大师兄,失踪了。”
“失踪”二字,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。
“失踪?怎么会失踪?”
“不是说自爆金丹了吗?难道……”
“和岂程师兄一样?”
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,弟子们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。东方芜穹猛地抬头,死死盯着高台上的宗主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失踪?
那个会教他练剑、会偷偷给他塞糕点、会在他被欺负时站出来护着他的花楹辞,那个说等他回来要检查剑招的花楹辞……也失踪了?
和岂程师兄一样,凭空消失在了这天地间?
宗主看着台下的骚动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却还是硬起心肠,继续说道:“本命蜡烛未灭,证明他尚在人世。宗门会继续派人搜寻,但即日起,宗门事务暂由几位长老共同打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东方芜穹身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:“诸位弟子当谨记此役之痛,勤加修炼,护我宗门,亦……等待他们归来。”
“等待他们归来”——这句话像是一句沉重的誓言,回荡在演武场上空。
东方芜穹站在人群中,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他想起最后一次见花楹辞时,对方揉着他的发顶说“等我回来”,想起练剑时对方耐心的指导,想起那碗温热的莲子羹……
眼眶猛地一热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。
他死死咬住嘴唇,逼回眼泪,握紧了手中的剑。
失踪了,又不是死了。
花楹辞说过,只要足够强,就能护住想护的人。
那他就变强,强到能找到花楹辞与岂程为止。
演武场的人群渐渐散去,东方芜穹却还站在原地,望着黑风谷的方向,手里的剑被他攥得死紧。
风穿过演武场,带着远处的草木清香,却再也吹不来那个清冽的声音了。
玄铭宗的午后总是安静的,尤其是花楹辞住过的这个小院。
东方芜穹推开虚掩的院门时,风正穿过院中的蓝花楹树,卷起几片紫色的花瓣,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。那树蓝花楹开得正盛,满枝满桠的紫,像一片低垂的云霞,明明是绚烂的颜色,落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,却透着说不出的寂寥。
他走到树下,弯腰捡起一片刚落下的花瓣。花瓣柔软,带着淡淡的清香,和花楹辞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。
东方芜穹捏着花瓣,在石阶上坐下,就那么静静地盯着。
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,花楹辞正在树下翻剑谱,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,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幅画。那时他还怯生生的,连喊一声“二师兄”都要鼓足勇气。
后来,这里成了他常来的地方。有时是练剑累了,花楹辞会叫他来喝杯茶;有时是炼丹出了岔子,他会跑来这里躲清静,花楹辞也不催,只陪着他一起看树。
可现在,树还在,花还在,人却没了。
花瓣在指尖被捏得微微发皱,东方芜穹忽然抬手,将它别在了自己的发间。紫色的花瓣贴着鬓角,像一个无声的念想。他不知道花楹辞在哪里,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,只能守着这满院的蓝花楹,等着一个或许渺茫的归期。
而大殿内,宗主正对着一幅画卷出神。
画中是两个少年,一个眉眼飞扬,正是他失踪的儿子岂程;另一个站在稍后方,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,正是花楹辞。那是去年宗门大典时,请画师画的,如今却成了触目惊心的念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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