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视神殿外血裔教徒的崩溃与尖叫,多宝道人那张丰腴的脸此刻绷得像一块顽石。他一把抓住元初的手臂,肌肉虬结的手指几乎要捏进元初的骨头里。
“跟我来!”
多宝道人拖着元初,穿过一重重闪烁着符文的光幕,直奔神殿的最深处。
这里,没有华丽的装饰,只有一个巨大的、仿佛由鲜血凝固成的圆形血池。池水粘稠如汞,表面却平静无波,倒映着穹顶,像一只凝视虚空的血色巨眼。
血池中央,一滴血悬浮着。
它只有拇指大小,却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。它不是鲜红色,而是混沌的金色,表面流转着开天辟地般的古老道韵。
“这就是我们数万年来,从幽冥血海亿万生灵中提炼出的唯一一滴‘至纯之血’。”多宝道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虔诚,“它蕴含着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最本源的法则,是世界的基石,也是……我们唯一的生机。”
他死死盯着元初,目光灼热。
“只有与盘古之心同源共鸣的‘执心者’,才能承载它,吸收它。去吧!与它融合!”
元初没有犹豫,他能感受到胸膛内盘古之心的剧烈跳动,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。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触碰向那滴混沌金色的血液。
嗡——
血滴化作一道金光,主动射入元初眉心。
“啊!”
元初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整个人向后猛地一仰。
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在他体内炸开,如同宇宙在身躯内重新开辟!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每一条经络都像被烧红的铁水灌满,皮肤之下,青筋如龙蛇般疯狂扭动、凸起。
盘古之心轰然巨震,主动将这股力量全数吸纳,而后又以更加狂野百倍的姿态,将其反哺回元初的四肢百骸!
剧痛之中,元初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浩瀚的星空。
他“看”到了。
无数仙人,脚踏星辰,身披道袍,手掐法诀,他们的气息汇聚在一起,没有化作毁天灭地的杀伐之力,而是编织成了一张覆盖整个洪荒宇宙的无形巨网。
巨网之上,一道道法则之线交织。
“截教阵法,非为杀戮,而是为‘截’!”
一个苍老而宏大的声音在元初的意识中回响。
“截取天地间那一线变数,截取命运长河中那一线生机,截取大道五十,遁去的一!”
这才是截教阵法的真正奥义!不是为了毁灭,而是为了在既定的绝望中,强行截留下一份希望!
“稳住心神!”多宝道人的神念如同一道清泉,涌入元初混乱的识海,“不要用蛮力去对抗!记住,万物归一,万法随心!你才是这股力量的主人,让它顺从你的‘心’!”
元初的意志猛然一凝。
他不再压制那股狂暴的力量,而是敞开心神,以自己那股名为“执心”的意志去引导。
体内,无量功德金光自行运转,主动缠绕上那股混沌的盘古之力。
奇妙的反应发生了。
金光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壁垒,它像一位技艺通神的匠人,开始捶打、淬炼、重塑那狂暴的盘古之血。混沌的力量是原料,功德金光是熔炉与铁锤,而元初的“执心”,就是锻造的图纸!
他感受到了一股股不屈的意志从血脉深处传来。
那是截教万仙的遗志。
他们对大道自由的无尽渴望,对头顶那片“大虚无”的深切恐惧,以及……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不屈!
“通天老师曾留下一句话。”多-宝道人的神念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释然,“‘唯心执一,方能避虚’。我们找了你数万年,原来‘执心者’的真意,在这里。”
神殿外的震动频率,在虚无一击之后,诡异地减弱了。
多宝道人抓住这短暂的喘息之机,袍袖一挥,一道光幕在两人面前展开。光幕之中,是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模型。
那是一个微缩的世界,有山川河流,有日月轮转,其底层运行的法则,赫然与元初体内正在融合的盘古之力同出一源。
“这是‘新世界’计划的蓝图。”多宝道人指着光幕,语速极快,“一个以盘古之血法则为根基,创造出的微缩宇宙。一个能避开虚无追踪的……最终避难所。”
轰!
元初体内发出一声闷响,他猛然睁开双眼,两道混沌金光一闪而逝。
那滴至纯之血,已被他彻底吸收!
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充盈着他的身躯,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,此刻即便是面对寻常圣人,他也能正面一战!
力量在握,元初的目光却落在了多宝道人身上。
他感觉到了那份截教万仙不屈的遗志,再看向多宝道人那个充满“逃避”意味的“新世界”计划蓝图,一种说不出的警惕感油然而生。
元初缓缓抬起手,五指张开,又猛然攥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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