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“镜中我”的对话,如同在陆明深的灵魂上刻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。那不是外部的威胁,而是源于自身存在根基的动摇。他强撑着几乎要崩溃的精神,将那次对话的核心内容——删减掉涉及队友惨死的具体幻象——告知了团队。
“存在性竞争……”陈景听完,从科学角度给出了冰冷的解读,“如果平行世界理论成立,并且‘现实’是一种有限的资源,那么两个高度相似、甚至源于同一起源的‘意识体’或‘世界线’,在被迫重叠时,可能会产生一种类似于‘量子纠缠退相干’的效应——只有一个能稳定存在,另一个会被‘覆盖’或‘湮灭’。这不再是恶意干涉,这是……**维度的生存法则**。”
这个结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。这意味着,不仅仅是被标记的受害者,连陆明深本人,都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残酷的、决定谁才有资格“存在”的战争。
必须尽快找到源头,关闭那个该死的“现实干涉仪”!
压力全部给到了渡鸦。他的数字意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数据的海洋中巡弋,逆向追踪那0.3秒异常空间读数产生时,可能泄露出的任何一丝信号传输痕迹。这如同在雷鸣电闪中分辨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,需要的是近乎神迹的算力和运气。
“信号极其微弱,并且采用了某种基于量子混沌的加密方式,每秒都在变化,”渡鸦的投影在指挥中心高速闪烁,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,“它在利用城市本身的基础电磁场作为掩护,就像病毒隐藏在健康的细胞里。”
连续三十六小时不眠不休的追踪,几乎耗尽了异察司主机的冗余算力。就在众人快要绝望时,渡鸦的投影突然凝固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。
“抓住了!”他的电子音都出现了罕见的波动,“一个极其短暂的、未经完全加密的确认信号反馈!虽然只有纳秒级,但足够我完成三角定位!”
主屏幕上,城市地图再次出现,三个节点构成的三角区域被高亮显示。在三角形的几何中心点,一个刺目的红色光点疯狂闪烁。
“坐标锁定!位于**三角锚点正下方,深度约**五十米**!”渡鸦将坐标放大,那地方表面上看,是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**市级人防工程入口**,掩藏在老城区一个公园的假山和灌木丛之后,记录上早已被封存遗忘。
“就是这里!‘现实干涉仪’的所在!”陆明深猛地站起身,眼中布满了血丝,但眼神却锐利如刀。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和此刻找到目标的兴奋交织在一起,让他处于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。“所有人,装备一级防护!准备强行突入!”
没有时间等待更周密的计划,每延迟一秒,就可能有多一个受害者出现,陆明深自身的状态也可能更加恶化。一小时后,全副武装的异察司行动队,在夜色掩护下,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个废弃的入口。
厚重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特制的破拆炸药无声地熔开一个洞。内部是向下延伸的、充满霉味和灰尘的混凝土阶梯。队伍呈战术队形谨慎下行,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。
出乎意料的是,一路畅通无阻。没有守卫,没有陷阱,甚至连一道像样的电子锁都没有。只有越往下,空气中那股微弱的、类似臭氧混合着金属加热后的异常气味越来越浓。陈景手中的环境探测仪读数开始疯狂跳动,显示着周围的电磁背景辐射和空间曲率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。
阶梯的尽头,是一扇看起来非常现代、与周围老旧环境格格不入的银灰色金属门。门上没有任何标识,只有一个微小的、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扫描口。
“门禁系统是独立的,未连接外部网络,”渡鸦远程分析道,“需要物理破解。”
技术队员上前,使用高能激光切割器小心翼翼地在门锁位置作业。几分钟后,伴随着一声轻响,金属门向内滑开。
门后的景象,让所有突入队员,包括身经百战的陆明深,都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这是一个巨大的、显然经过现代化改造的地下空间。挑高超过十米,面积堪比一个大型仓库。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漆黑的吸波材料,使得整个空间显得异常幽深、寂静。而在空间的正中央,矗立着一台他们从未见过的、造型极其复杂诡异的机器。
它就是一切的源头——“现实干涉仪”。
机器的基座由某种暗沉的、非金非石的材质构成,布满了流淌着幽蓝能量的管路和无数不断明灭的微小指示灯。向上,是层层叠叠、环绕上升的环形结构,结构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水晶般的透镜和不断调整方向的微型天线。而在所有结构的中心,悬浮着一个约莫篮球大小、正在高速**逆时针旋转**的**多面体晶体**。
那晶体通体透明,内部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星河,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其中以无法理解的模式流转、碰撞、湮灭。它旋转时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但周围的空气却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、水波般的扭曲,光线经过那里都会发生诡异的偏折。仅仅是注视着它,就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、空间感知错乱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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