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回空间内,无日无月,唯有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星尘,环绕着中央那道近乎透明的意识体——玉玥珞。
起初,是毁灭边缘的混沌。
八道色泽各异、气息磅礴的灵魂流光,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凶兽,从灵魂星海的各个角落咆哮着冲向她的意识核心。那是她分散于轮回中的八个“自我”。
“轰——!”
意识在瞬间被撕裂。无数画面、声音、情感、触感……如同决堤的洪流,将她彻底淹没。
她“看”到自己于九霄之上迎受雷劫,霞光披身,最终勘破天机,羽化飞升;她“看”到自己手持残剑,与那尊恐怖魔君在魔气滔天的深渊之畔死战,鲜血与魔血混杂,染红了破碎的大地;她“看”到自己与师尊白映露并肩漫步于人间繁华灯市,璀璨烟火下,师尊清冷的侧脸被映照出罕见的、让她心尖发颤的温柔……
飞升的超然、死战的惨烈、游历的温馨……无数矛盾的“我”在脑海中激烈碰撞、嘶吼、争夺着主导权。强烈的眩晕与恶心感汹涌而来,灵魂像是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,不断被撕扯、扭曲,自我认知的壁垒正在寸寸崩塌。
我是谁?是求道者?是殉道者?还是……只想守在师尊身边的那个小徒弟?
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,切割着她的存在。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、消散于这无尽轮回的刹那,一段最为深刻、带着暖意与决绝的画面,如同暗夜中的灯塔,猛地照亮了她纷乱的灵台——
红烛摇曳,满堂喜庆。她身着大红嫁衣,紧张得指尖发凉。对面,同样一身喜服的白映露,平日里清冷如雪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,她轻轻握住她的手,指尖微凉,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。师尊眼中映着烛光,也清晰无比地映着她的身影,清晰的嗓音在她耳边许下重诺:
“吾白映露,在此立誓!愿与玉玥珞结为道侣,性命相交,福祸同担,心意相通,永不相负!此心天地可鉴,日月共证!”
“师尊……映露……”
玉玥珞无意识地呢喃,这最深的执念化作了定海神针,强行稳住了即将溃散的意识。她不能在这里迷失!为了那个在棠华山孤寂守候的身影,为了那句誓言,她必须活下去,必须回去!
决绝的意志如同利剑劈开混沌。她不再被动承受,而是开始主动引导、梳理这八股狂暴的灵魂洪流。意识沉入灵魂深处,这里已是一片狼藉,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殿堂,无数记忆与认知的“残骸”混杂堆积。
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,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。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八份灵魂本源的力量,将它们置于自身意识的核心之火上,细细淬炼、打磨、融合。破碎的灵魂边缘在融合中逐渐弥合,虚淡的本源在缓慢地壮大、凝实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最后一份灵魂碎片完美地嵌入整体,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与充盈感油然而生。八世轮回的积淀,终于彻底融汇贯通,化为了她玉玥珞独一无二的灵魂底蕴与力量源泉。
就在融合完成,灵魂状态趋于稳定,意识因极度消耗而有些朦胧的弥留之际——
一个苍老、悠远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告诫:
“你的灵魂尚不完整……多加…小心……”
这声音如同暮鼓晨钟,敲散了玉玥珞的朦胧,让她心神剧震。
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意念,在内心奋力追问:“您…为何……要帮我?”
然而,那片弥留的混沌迅速吞没了她的意识。老人的声音没有再响起,她的问题,消散在无声的寂静里,没有得到任何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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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瞬,强大的牵引力传来。
封印空间内,那具沉寂了许久的身躯,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随即,玉玥珞猛地睁开了双眼!
“呃……”
剧烈的、仿佛要裂开般的刺痛感依旧在脑海中盘旋,带来阵阵眩晕与恶心。八世不同的记忆画面仍在不受控制地闪回、交织,虽然不再具有毁灭性,但那庞大的信息量依旧让她难以适从,甚至有些生理上的反胃。
她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真实躯体的感觉逐渐回归。她强忍着不适,盘膝坐起,眸光沉凝。她知道,完成融合后的这种反应只是刚开始,若不细心打磨,这混杂的记忆与认知迟早会再次引发混乱。
意识再次沉入灵魂深处。此刻,这里已不再是废墟,而更像是一座初具规模、但内部依旧杂乱无章的宏伟宫殿。她需要将不同灵魂带来的记忆、认知、情感、乃至肌肉反应,都彻底梳理顺畅,化为本能。
她如同最细致的雕工,耐心地“擦拭”着每一段记忆,“规整”着每一种认知,将八世的人生阅历与力量感悟,完美地编织进她现在的意识结构之中。过程缓慢而精微,容不得半点差错。
然而,就在这深入灵魂本源、进行最细致梳理的过程中,她的意念猛地一颤,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、冰冷、与自身清明的灵魂本质格格不入的“异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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